第七七章 道御人，人御道

    鸿钧却不想多说了，转而关注起冥河的情况。

    他颇为羡慕的看了冥河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而是意有所指，微笑道：“小友机缘天下无双，贫道佩服。此后和那位道友一而二，二而一，本源相合，根脚超绝，奠定无上道基，混元道果，指日可待。不过那位的身份特殊，虽此番得益良多，但时间短促，且先天所限，不可能超越过其本尊。将来仍有其死劫。我那善尸，赠送的建木种子，好生珍重，必有用的上的时候。”

    冥河微笑道：“多谢前辈指点，贫道记下了。”

    鸿钧含笑点头：“你很不错，虽然修的是绝情绝义的杀戮法则，但贫道却觉的你本身是个至情至性、大智大勇之辈，心中有一份善根，对这世间事物，自有一份情执。

    贫道阅遍世间诸神，未曾在别人身上看到过这种几乎先天而生的心根，根植于灵魂，乃至像是多生累世所结习气，顽固难化，刚强难调。于修者而言，虽说这可能会极大的障碍你的成道之路，但万事利弊相随，也可以成为你调服心魔、化解戾气的利器。”

    冥河初始只是随意听着，但脸色渐渐郑重，听到后来，已经是起身瞻礼，用心领悟，只觉的这些话微妙精深，对自己有大意义。

    鸿钧对冥河态度越发满意，继续口吐微妙之音：“你莫退转此心，也不要失掉智慧勇气，这是你有别于诸神，最能超越诸神的不可思议福缘。

    须知杀戮法则乃至毁灭法则乃先天大道，修行者不过载道之器，修为越高，越是如此，终将人性越少，而道性越多，最终甚至有可能化身毁灭和杀戮本身。

    对于先天神灵来说，根脚决定道路，灵智未成而其道已定，心性更是后天逐境而生，还未开始就受所修先天法则影响，无法抵御。

    而杀戮、毁灭法则，修习过程伴随着强烈的破坏，必然助长魔念、催生戾气，若不能化解，最终必扭曲心性，成为道御人的无情魔头，乃至最终破灭世界，屠戮众生，成为大道法则的一部分。

    这也是先天神灵的悲哀，虽号称心无所住，自由自在，不受天地情法拘束，但其实谁不是潜移默化的受道化影响？又有谁敢说自己此刻秉持的是无挂碍无颠倒无变异的本我之心？”

    鸿钧语气突然有些落寞，仿佛在为先天神灵叹息。所谓有得必有失，先天神灵有令人羡慕的根脚，有让人惊叹的实力，有让人渴望的前途，但所失去的，外人也永远难以明白。

    冥河深有同感，他在自身生命未成就之前，意识已经先存在，沐浴过大道之光，连那份意识，意识中的种种根性，都被洗炼成先天之属，可谓习性刚强，不可调服，经历和所有神灵都大不相同。

    后来成为了冥河老祖，被洗炼过的先天根性，能够极顽固的抵御道化影响，但就算如此，随着杀戮法则升太多，虽没有到扭曲心性的地步，但也感觉自己变了许多，越来越冷血残暴，时常有杀戮生灵的冲动，而前世生长于和平年代，幸福家庭培养的正念善念越来越少出现。。

    “所以前辈创三尸之道，斩去后天善、恶、我执，甚至放弃神道专修法则的法门，而开创清心寡欲，复返自然，而不为外物所动的仙道，就是为了剥离道化影响，寻回本我？”

    “呵呵，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不是全部。开创仙道，也是为了能成就混元大罗道果，乃至后面更高层次的追求。”

    鸿钧浅显的回了一句，便继续先前的话题：“我虽不知你一个血海邪灵，缘何有此先天而生的善根慧心，但此先天心根，却堪称无上福缘，恰能助你断魔伏心，保持本我不失，从而摆脱法则修行过程中几乎无解的道化问题，从道御人而成人御道。只有本我不失，才有望窥探那超越混元大罗的无极造化。”

    冥河内心一震，旋即苦笑道：“前辈可太高看我了，能不能成混元大罗神尊，还是未定之数，怎么敢奢望那等不可说不可量不可思议的至高境界？”

    鸿钧道：“成就混元大罗道果，对你来说是必定能成的，你大可放宽心。尤其此次得了莫大机缘，根脚超凡，又有那位鼎力支持，只要度过魔劫，未来一片坦途。不过你那先天心根，也并非不能被后天污染。希望你能顺持本性，多做饶益众生之事，多行大功德之事，以正念培养本我，壮大先天善根，从而调服心魔，奠定无上道基。”

    冥河恭敬一礼：“多谢前辈教诲，贫道必铭记在心。”

    鸿钧满意点头，笑道：“你幕后的那位，虽然源自于诸恶之源，但恰恰是本我的具现，这也是我那老对头与我心有灵犀，同样设法摆脱道化的证道手段。不过本我具现，初始无善无恶，又能摆脱道化影响，其实和本尊可以看做两个人，就类似于三清和盘古那种关系。她以后为恶为善，都有可能，你既和她不分彼此，希望能多多施加影响，不要让她最终又回归无恶不作的心性中去。”

    冥河微笑点头：“前辈放心，贫道省得。”

    “哼，鸿钧……！”

    极远处，通过冥河，静听二人对话的荧惑，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不善，起身，又坐下，手中黑光跃跃欲试，仿佛随时都要破空而去，但目光在冥河身上注目片刻，最终还是归为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