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终于回到状元府,他急急跃下马,缰绳随手扔给了门前家丁。
“夫人呢?夫人走了吗?”
“夫人?”家丁一愣“回大人,没见夫人出门啊!”太好了,她还没走刘常君紧揪着的心总算稍微松驰了些,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虚弱瘫软,双脚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把马牵下去吧。”
“是,大人。”家丁疑惑地瞥了马儿一眼。
刘常君强迫自己步伐从容地走进府,穿过花园,经过廊下,最后在佛堂门前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先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面色淡然地推开门。
佛堂空无一人,只余残香袅袅。
他的心一震,立时又强自镇定下来,喃喃自语:“不要紧,她没出门,所以就是还在府里。”
不在佛堂,那肯定是在卧房收拾行囊了。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脚步莫名地加快了,再没有一丝自以为的浑不在乎,大步地绕过花廊,心里不禁暗暗低咒起这状元府邸的占地辽阔——大而无当,要来做甚?!
片刻后,来到寝居门前,他的脚步倏停,举高手想敲门,却又没来由地迟疑了。
见了她,要说什么?
他微蹙起眉,心下说不出的慌乱烦恼。
呃,不如就说,山东此际不太平静,等过些时日再回乡吧
不成,这样她该不会误以为他心软了吧,只是寻个借口将她留下?
或者该诓她,就说是皇上今日问起了她,所以为了避免皇上起疑,她还是暂且留在府中,日后找个机会再行离开便是
可万一她问,要留到几时呢?
刘常君越想越是苦恼,不由负着手在门前来回踱步,思量。
半晌后,终究是捺不住性子,索性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我回来了。”
屋里,一片死寂。
他心跳漏了一拍,耗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移动僵硬的脚步,沉重如石地穿过空荡荡的花厅,走进同样冷清清的卧室
她不在。
刘常君一下子仿佛被抽走了魂似的,怔怔地瞪着屋里,已然没有半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花几上那支眼熟的蝴蝶簪子下压了张纸张,上头字字娟秀的柳楷,熟悉得令他眼前蓦然模糊了起来。
他拿起那张留书,修长的指尖冷得像冰。
夫君:
对不起!请容妾身再放肆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夫君”吧!
十多年来恩义相连,回首前尘,悲喜难分,苦甜自知,妾身明白夫君过得辛苦,碍于母命,不得不允了我痴缠了你这许久,如今做个了结,想来终能好过些。
临别之时,千言万语,不知自何说盐类,明知缘已离散,叨叨絮絮亦属空言,可有一句话,若未能吐,此生难安。
想我这一生,不论锦衣玉食,或粗茶淡饭,可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陪在你身边的每一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只要你难过,我心就痛,只要你是开心的,我就不自觉更欢喜,我知道我这样很傻,可是情缘深种,无关报恩,就是毕生宿愿。
想爱着你,想陪着你,想着和你看到老的每一个日出日落,春夏秋冬。
可现在,已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妾身走了,望夫君千万珍重己身,日后偕美眷岁月静好,永结同心,一生福禄常满,无苦无忧。
下堂妻,刘氏女,惜秀字。
“秀儿?”刘常君如遭雷击,黑眸死死盯着纸张上的每一个墨字,心跳几乎僵止,全然没法呼吸。
最幸福美好的时光,就是陪在你身边的每一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想爱着你,想陪着你,想着和你看到老的每一个日出日落,春夏秋冬
“所以情缘深重无关报恩”他着了魔般反反复覆地念着,眼眶不禁湿了“所以只要我难受,她就心痛”
所以意思是是她其实对他也是情缘深重、无法自拔,就和他一样?
他一窒,心脏蓦然狂跳了起来。
老天!他怎能耳目失聪、眼盲心也盲到这般大错特错的地步?!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的笑语嫣然,温柔体贴一幕又一幕,历历在眼前。
细数过往种种,秀儿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默默诉说着她婉转缠绵的心意,每向前一步,都是为了能走近他身边。
那、那他怎么还能亲手休离了明明也深受着他的妻子?怎么能?!
刘常君双膝再也撑不住软瘫如烂泥的身子,无力地半跪了下来,缓缓跌坐在冰冷地上,呆了好久好久。
最后,他双手紧紧抱头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