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会儿,临近午时才出门。
修武场上明显比昨日少了许多人,她默默站在擂台前,一连观摩数十场比试,旁边有弟子不住拍掌叫好,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她偏了偏头,原是报名之时,前排那位胖子师兄。
那胖子也恰好看到了她,兴奋的扒开人群,凑上来吼道:“师妹,我听说,你昨个儿卸了陆佰师叔一条胳膊?!”
于是,围观的弟子们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夙冰身上。
夙冰额角青筋霍霍一跳,尴尬着笑了笑。
胖子竖起大拇指:“当时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年纪小小,性子如此凶猛!现在整个宗门上下,谁都知道有个铁爪小妹,专爱卸人胳膊!”
“呵呵。”夙冰抽搐着唇角,面部僵硬继续笑。
“我们法修比试,讲究的是灵力对决,你那种方式,与妖兽有何区别?”围观众弟子中,有人不满插话。
“哎,说起陆佰师叔,我听说当年凌夷道君的胳膊,就是被谁生生扯断的。”
“嘘,这种事也能拿来乱说……”
很快,又变成各种八卦大会,夙冰皱着眉头,默默退出人堆儿。
估摸着时辰,她本想走去自己那方擂台,溢出在外的神识却陡然察觉一声巨爆,似从铜门山方向传来。不一会儿,脚底的地面也开始剧烈震动,稍一窥探,竟是整座天枢山的山脉都在咆哮颤抖。
与此同时,原本澄澈的天空,渐被层层黑气所绕。
山脉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如海浪般绵延起伏,终于波及到修武场。擂台本是用灵力化成,眼下崩塌殆尽,弟子们头晕目眩,一个个站立不稳,摔得摔,倒的倒,五识渐渐渗出血水来。
夙冰勉强抱住一颗古树,才没从倾塌的山峦滑下。
她怔忪了会儿,肯定是铜门山那只白毛怪突破了化神或是合虚大境界。因为本体被四象镇妖阵所缚,天道无法感应,所以还不曾降下天劫。
这,仅仅是它进阶所产生的异像?
夙冰惊诧交加,她曾经见过上古万妖国主进阶大乘境,也未曾出现这般强烈异动。
白毛怪的本体究竟为何物,也太夸张了吧?!
“弟子们莫要惊慌,速速坐下。”片刻后,数十名金丹长老飞来修武场上空,联手稳住山峦异动,“宗门已经开启护山大阵,请大家安心!”
在练气期小弟子的眼睛里,金丹长老绝对是神一样的存在,见他们赶来,一颗颗惊惶不定的心立刻安分不少,纷纷席地而坐,各自在周身设下防护罩。
夙冰盘膝坐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仰头观望天象。
妖兽但凡进阶大境界,天象总是与他们的本体有关,若是狐狸,天象极有可能是只狐狸,但白毛的天象瞬息万变,包罗万象,简直令人看花了眼。
莫非,它本体并不归属妖类?
护山大阵开启后,天枢山的灵脉依旧颤动不止,直到第三天,才慢慢平息。
弟子们在猜测纷纭中,纷纷返回各自的洞府。
夙冰回去时,发现夏重霜竟然不在,紧接着半个月,宗门上下一直雾霾压顶,名仙门选拔赛也不得不耽搁下来。又过了半个月,才终于听到风声,南疆万妖国大举进攻北麓。
首当其冲的,便是镇守丰乐城的拓跋家族。
事关整个北麓,无极宗和玄音门两大巨头纷纷作出表率,各派三名元婴道君,外加数百名结丹长老,赶去丰乐城支援,其他门派则从旁协助。
夙冰十分不解,四象镇妖阵未破,白毛根本出不来,妖兽怎会突然毫无征兆的进攻?
但她更不解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夏重霜一直没有回来。
甚至还抽空寄来一张传音符,命令她今后待在洞府哪都别去。
他再怎样能力超群,毕竟只是筑基中期修为,宗门为了保护他和蓝少卿,就算死光所有弟子,也不会轻易派出他俩前去丰乐城参与战事。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周边清理一些小怪小兽。
但无极宗周边,哪里来的妖兽?
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逐一串联,夙冰抽丝剥茧,终于恍然大悟。
什么妖兽作乱,全是彰显给世人的幌子!无极宗和玄音门联起手来,真正对付的,根本就是拓跋世家!知道秦清止必然会持反对意见,而他的意见,在宗门影响颇大,便先行将他支开,来个先斩后奏。
届时米已成炊,他也无可奈何。
再者,拓跋家族既敢将两个儿子送来,肯定会在无极宗周边设下重重保障,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就是身边某个不起眼的小家族,或是天际城内某个不起眼的小店铺。
这便就是夏重霜他们要做的事。
无极宗忌惮拓跋世家多年,尤其是拓跋战横空出世,更让高层们坐卧不安,生怕历史重演。偏他不知收敛,张扬跋扈,如今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是可惜了拓跋隐……
想起拓跋隐,夙冰忍不住默默叹气。
家族和宗门的荣耀,是修士们获得修炼物资的保障,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诸如此类的斗争,上辈子早已司空见惯,着实没有什么怜悯和同情。
想明白一切,她心里反而踏实许多。
宗门封了山门,她便在洞府闭关修炼。
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唤,才打算去食所寻些吃的,甫一出洞门,却瞧见冷明站在洞门右侧的灵松下,一脸惶恐。
自打玄机道长阴沟翻船,冷明就被派去别的长老洞府任职,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夙冰眼皮儿一跳,总觉得此人一出现,必定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冷明见她出来,沉着脸走上前:“九妹,我等你很久了。”
“又怎么了?”夙冰皱眉。
“二叔他……”冷明犹豫了下,道,“二叔他想见你。”
“我出不去。”夙冰一口回绝。
“二叔就在宗门内藏着,你不必出去。”冷明咬了咬牙,低声道,“家里出事了,你也不管吗?三哥知道你现在长能耐了,难道连姑妈的性命都不在乎吗?”
听他愤恨的指责,夙冰略有些惊疑。
再一想那日说起拓跋隐,冷四娘脸上浮现出的一丝惊慌,莫非,冷家同拓跋家也有什么关联不成?若是如此,夏重霜首先不是应该杀掉她么?
不如去问问冷不凡,她也好及早防范。
心里略一合计,她本想招手唤来风声兽,却又停住。
这家伙是夏重霜的坐骑,靠不住。
冷明骑上代步仙鹤,向夙冰伸出手:“上来吧。”
夙冰没接他的手,麻溜地翻在仙鹤背上,却瞥见冷明掌心尽是冷汗。
心头升起一丝狐疑,凝神一观,发现他元阳以失,且被采补的迹象十分严重,夙冰立刻跳下地来,厉声喝道:“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