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额头受了伤,给你治伤需要。”不能将白毛供出来,她随口瞎扯。
“真的是您么?”濂溪试探着再问。
“你烦不烦?”
原本正心烦,现在烦上加烦,反正不必再去幽冥王都,这什么世子也没了用处,犯不着讨好他。夙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将满心郁结压下,说道,“行了,咱们出去。”
濂溪将面具戴上,恭敬询问:“前辈,不知咱们现□在何方?”
夙冰再不想搭理他,直接扣住他的肩膀,默念法诀,正想从芥子空间里钻出去,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空间内的水池“嘭嘭嘭”的朝外爆出涡旋。
夙冰心头一震,看来有高阶修士在外施法。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她只觉身体一轻,便被一对儿铁爪抓了出去。眼前一暗,一股浓烈的死气森森迫近,几乎同死亡仅有一线之隔。
夙冰下意识的想要放出元神抵抗,却听见濂溪急道:“父王,请您手下留情啊!”
那股死气果真在眼前停住,夙冰一怔,竟是罗刹王?
举目一望,只见罗刹王黑袍裹身,黑纱遮面,周身凛着一股肃杀之气,森冷道:“小道修,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混进我幽冥鬼蜮作甚?”
夙冰无端打了个寒颤,生平第一次遇到化神期鬼修,力量丝毫不输同等级魔修,甚至在同等级魔修之上,这罗刹王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想要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斟酌自己该说些什么,濂溪抢过话去:“父王,道修又如何,横竖是他救了孩儿。”
“你还敢多嘴!”罗刹王骤然转眸,冷冷瞪着自家儿子,“多大的人了,不过骂你两句,居然留书出走,修为不长进,怎么脑子也不长进?!”
濂溪一哆嗦,硬着头皮道:“父王,看在孩儿的面上,就饶了她吧。”
“不可能。”罗刹王冷哼一声,再度将目光转向夙冰,“本王最是痛恨道修,落在本王手中,合该你倒霉。”
说着一拂袖,一道黑气朝向夙冰杀去。
化神鬼修在前,夙冰觉得自己哪怕放出元神之力也一样会死,索性不做抵抗,秦清止总不可能看着自己死了。╔ ╗果真,一道剑气拔地而地,在夙冰面前设下一层防护罩。
罗刹王立时警觉:“何方高人?”
秦清止从天缓缓落下,一展长袍,笑道,“罗刹王,许久不见。”
“原来竟是清止道君大驾光临。”罗刹王一声冷笑,“不知来我鬼蜮,有何指教?”
“自是寻我徒儿来的。”秦清止睨了夙冰一眼,“我师徒二人前来人间界历练,不想小徒顽劣,竟被鬼奴贩子抓住,带进酆都来。”
“她是你徒弟?”
“正是。”
“都已是筑基修为,竟还能被鬼奴贩子抓住,你这徒儿好大的本事啊。”罗刹王显然不信,嗤笑道,“清止道君,你不过元婴圆满修为,在北麓称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但在我幽冥界,可着实算不得什么。”
秦清止摸摸鼻子,笑道:“所以还请罗刹王高抬贵手,放我师徒一条生路。”
罗刹王眉峰微蹙,跃入半空,双手一合,祭出一柄黑色蛟龙剑:“我幽冥界自不会动你无极宗长老,但本王也是使剑的,素来听闻清止道君的剑术享誉北麓修仙界,心下一直想要讨教讨教,不知道君赏不赏脸?”
口中用着问句,但根本不等秦清止作答,指尖虚空一划,蛟龙剑便倏然进攻。
秦清止的本命真元剑不召自现,化为数道剑光挡在身前。
“既然罗刹王好雅兴,那秦某只好奉陪了。”
秦清止闪身一道金光飞上天空,同罗刹王比划起剑术来。两大剑术高手虽然有所保留,但整个酆都上空一片剑光四射,火花飞溅,众鬼修不知出了何事,纷纷抱头蹲下。有高阶者想要放出神识前去瞧瞧,即刻便被伤了识海。
夙冰暗暗替秦清止捏了把冷汗,两人论修为应是不分伯仲,但他重伤未愈,又接连奔波,现下断然不是罗刹王的对手。但一想到他这番疲于奔命,极有可能是为了得到辟雷珠,心下不免一沉。
濂溪世子见她脸色不好,上前道:“前辈,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教父王伤害您的。”
夙冰应付着呵呵一笑,掉脸望向他处。
濂溪以为她不信,又道:“巫族大长老曾经为我批命,说第一个揭开我面具、瞧见我容貌的女子,乃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日后将会成为我的王妃。”
夙冰再是呵呵一笑,正呵呵着,瞳孔骤然一缩:“你说什么?”
濂溪红着脸,又重复一次。
夙冰嘴角一抽:“真抱歉,第一个揭开你面具的并不是我。”
“前辈,您刚才都承认了的。”濂溪以为她是害羞,捏着衣角道,“我今年只有十四,修为也比您低,但您放心,我会努力修炼的,您是无极宗弟子吧,等我长大些,我就去提亲。”
“别别别!”
夙冰哭笑不得,今天这是怎么了,上千年不见桃花开一朵,这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开了俩,邪阙也就罢了,好歹纠缠了大半辈子,但眼下这朵烂桃花算是怎么回事?
“我们女道修一生不嫁的,世子大人您还是省省吧。”
“巫族大长老的预言,不遵守会遭天谴啊。”濂溪极为认真,“不可不听。”
夙冰拢起眉峰,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小小的年纪,爱恨情仇什么都不懂,只因为一句批命,便信以为真。
本想教育他一番,趁机断了他的念头,天空中陡然一声巨响。
不一会,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渐渐浮现,等两人落地后,皆是一派淡然。
许久罗刹王才道:“清止道君的绝情剑,果真名不虚传。”
秦清止也虚了一礼:“承让了。”
“你们走吧。”
“多谢。”
秦清止略略颔首,垂目轻望夙冰一眼,“咱们走。”
夙冰敛目恭敬道:“是,师傅。”
随着秦清止飞上他的坐骑,夙冰乖乖坐在后端,两人便向酆都大门飞去,隔老远,还能听见濂溪在身后大喊:“前辈,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夙冰肩膀一抖,忍不住扶额。
秦清止侧目一笑:“你又怎么招惹人家了?”
夙冰无奈道:“只是一场误会。”
秦清止便不再多言,夙冰思忖一番,细声说道:“师傅,邪阙他离开了。”
“我知道。”
“他说,师姐在一千年前,当真已经死了,他折腾这一圈,只为耍着您玩儿。”夙冰斟酌着续道,“他还说,您无非想要辟雷珠进阶合虚,他劝您还是死了这份心,那珠子早就毁了,所以他打算返回南疆转生。”
秦清止陷入沉默中,许久不曾言语。
夙冰胡乱扯着,此刻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邪阙决定转生的原因,有一部分竟是为了以实际行动告诉秦清止,别在打辟雷珠的主意。
秦清止终于开口:“他以为,本座是为了辟雷珠?”
“难道师傅您不想得到么?”
“算了,多说无益。”
才出酆都大门,秦清止说完这话,陡然吐出一口血来,原本如玉的面色苍白之极,连带头发都现出不少白色。夙冰并不讶异,方才同罗刹王比剑,他定是开了灵心观妙咒。
这种咒术,可以再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力量趋于最大化,但耗损之大可想而知。
不闭关个三年五载,他怕是无法复原。
因为蓝少卿伤势不轻,剑灵已经将他同谷月娴带回了宗门,于是秦清止只能亲自上阵,先去落脚的客栈将拓跋战接回来,然后带着两人飞回无极宗。
伤势颇重,这一路走走停停,整整用了四个月时间,几人才回到天际城的怀抱。
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天枢山脉,夙冰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其实离开半年还不到,心境却与初时完全不同了。原本她想要离开无极宗,现在反而不怎么想了。
求仙问道,仿佛又多了一重意义,她必须必别人快,比别人更强。
而那些高深本领,并不在界外,而是在这名门正宗的高塔之上。
哦,对了,还得在此地等待那只投奔而来的小妖怪。
于是她扯住秦清止的袖子,细声细语地道:“师傅,弟子现在能不能反悔?”
秦清止倏然一怔:“什么?”
“弟子不想要灵石了,更想做您的入室弟子。”
“何以突然改变主意?”
“弟子觉得,此番历练,令弟子感悟出道的真谛。”
“你当你师傅是傻子么?”
“好吧,弟子觉得作为您的入室弟子,能得到的利益,绝不比那些灵石少。所以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能只顾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
“唔,孺子可教。”
“那师傅您的意思?”
“自然是准了,回去夜来峰后,便举行拜师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啊~
解释一下,第一,之前夙冰被那神君活祭的时候一出生就over了,所以那一世根本不算数的,算是跟着萧白夜才真正成长。第二,白毛对萧白夜有偏见,所以他看到的比较偏激,这是妥妥的事情,原因,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