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进来时,我正嫌药苦不喝,捧在手里一脸不愿地看着旁边的小宫女。
“娘子快喝吧,御医吩咐了,这药一定要热热的喝下去才见效呢。”
这个小宫女是我在此除了沈羲遥外唯一能见到的人,我只知她叫素心,是从外廷选进来的。所以她不会知道我曾是谁,也没法去打听。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侍好我,待我的未来确定后,她就会被放出宫去。
素心是富户人家受宠的小女儿,因为采选不得不进宫,回家是她一生的期盼。此时有这个机会,她自然讷于言敏于行,事事都做得无可挑剔。
张德海也摸不清沈羲遥心里究竟怎么想,当下也只能这样做。但是称呼就麻烦起来,唤“娘娘”不妥,唤“夫人”不当,唤“姑娘”不对,唤“谢娘”恐怕沈羲遥会立即要了他们性命,唤“凌娘”怕被人猜到身份。最后,只能折衷按照民间对已出嫁的女子的称呼,单唤我“娘子”而不加姓氏。
“太苦了。”我看着她:“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喝了。”
“好没好是御医说了算的。”沈羲遥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身边,我一惊,失手将药碗落在身上。
烫手的汤药洒在身上,我虽下意识偏了身,但仍有大半洒在腿上。
素心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抽出襟上的帕子为我擦拭,沈羲遥已推开她,直接将我抱起放到高凳上,撩开黛色六幅裙,面露紧张地看着被药烫红的腿。
我又羞又怕,同时又为他如此纡尊降贵的举动而莫名不安。
张德海连忙去唤太医,素心也手脚麻利地换下打湿的垫子,擦干了长榻。然后怯懦懦站在一边,想来是吓坏了。
太医不久便到,因伤在腿上不便示人,还好有裙子隔着并不甚严重。太医仔细询问后开了药膏与祛火的药茶,便在沈羲遥不悦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告退了。
“这么不小心。”沈羲遥终于再度开口,他看都不看素心一眼:“再去煎一剂来。”
素心忙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俩,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皇上,”我想着如何打开话题,他已走到桌边,拿起上面我无事时写下的诗笺。
“月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
“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自古诗话最映人心,也最动人心,这些诗句,字字敲击人心。那暗白的签纸上,还有泪迹斑斑,晕藴了浓稠墨汁写出的簪花小楷,更显哀凉。
“如今,是什么?”他突然看着我问道。
我用沉着坚定的眼睛直视那双墨霭深深的眼眸,缓缓道:“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