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阑风绵

    住的地方在环城河的旁边，环境是很好的。环城河像一条碧色长带，在靠北边的这一段，河两岸斜坡式护堤建的很漂亮，逶迤随流而行。一盏盏自高杆上弯垂下来的街灯整齐列队于河堤的栏杆外，天一晚，依次亮起来，如珠两串。

    下班回家有两条道可选，沿河路这一条，稍稍弯绕了一点，但是一路上干净美丽的纯粹。河上有清凉的气息，呼吸之间，教人心旷神怡。

    他们都说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只要你挤，总是能像海绵里的水，挤出三两空间。只是我从来不爱逼迫自己，更加不喜匆忙慌张的过活。存着这样的心思，做事也就不紧不慢。下了班不会是走得最早的一个，也一般不是最迟的一个，然后去超市或者菜市买菜，回家做饭，对付一顿必不可少的晚餐。

    依某人的要求，一烧一炒一素甚至再加一汤（当然这要求时常也容易被简化的），这过程中买、摘、洗、切、下锅，总得花去一个多小时，吃完收拾了，时钟通常都已接近了第三象限。

    如何不累，身体虽可支撑，黑压压的夜霭却提醒我们：省省吧，歇息吧。

    这样的日子已过了多久？暗里不免觉得颓废。

    今晚是个例外。只做了一道白干红烧肉，加上昨天剩下的火锅，吃完后抹抹嘴，惊觉时辰尚早，兴致说来就来，牵了手去散步。

    出了小区的门，左拐，百余步便到河畔。这一段沿河路是去年还是前年才新铺成的，在这里有两道垂直的转折，第一道转折径直通往小区门前的路，第二道转折便又折去了沿河西路。我们右折往西路行去，这是与上班道路相反的方向，只曾路过一两回，有新鲜感。

    想来是因为日间对着电脑过久，双眼一直隐隐酸胀的疼，加上环境的新鲜陌生，看着眼前竟恍惚生出不真实的感觉。树影婆娑，路灯下的身影短短长长，梦境一样。

    走出不多远，堤岸上的人行道宽敞起来，有花坛石阶，有亭台小榭，有与路面相平的人工水渠，渠上别有情趣的石踏板空气那么好，脚步那么轻，眼眸灵活起来，前张后顾，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休闲去处，只在身边咫尺。

    安静里听见隐约的人声，看石凳上的情侣温柔甜蜜又肆无忌惮的亲吻，年轻的父母与蹒跚幼儿的嬉戏，华发老人漫步偎依，还有一群正在舞剑的老阿姨一切不惊不扰，教人安心的和谐，连来往的车辆也是悄声而过，不曾破坏丝毫气氛。

    河面上波光闪烁，倒映着对岸一片绚烂灯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你肯久久凝视，会以为看见了前朝的繁华绮丽。

    重阳夜呢！有月半弯。不能登高，却可以仰望，沐淡淡的光，浴夜晚的香。风从哪边来，吹衣袂翩翩。

    鞋子忍不住雀跃，我控制不住它们的欢快，只好配合以成串的笑。影子说，你看你看，教我欢乐，如此简单。另一个影子说，看你看你，小傻瓜一般。

    轻笑之间，已走完几百米的路段，前面就是普通平常的北一环了。能不能不往前，能不能不回头，能不能不犹豫呢？

    脚步放得再慢，时间却不能停滞，最后还是选择从一环路，绕一圈回起点。把沿途来的灯光河面，留在身后好慢慢想念。

    夜色温柔，风正缠绵。沿途有手相牵，即便只不过一段散步，也如同赴一场，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