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琪目睹这一双玉人扭糖似地缠在一起,互相打趣。
想想这都是属于他的“娇妻”之列,不由大悦,将方才忧心之事,抛上九霄云外去了!
饭后,蓝玉琼告诉两人,铁面道婆已嘱他们明日上路,让巨鹤白儿送三人渡过琼州海峡,立即飞回替铁面道婆传送信柬。
故此,三人必须另做打算。
李玉琪倒不怕走路,若他一人,施展大挪移遁法,亦可媲美巨鹤之飞行。
但如今三人同行,既不能舍两女不顾,又心急去金陵会见赵氏姐妹,询问杀亲毁家的仇人,早日报了亲仇。
再说,他初出江湖,路径不熟,若迷了路,哪一日才能抵达金陵也不知道。蓝玉琼见他沉默不言,便道:“师父此举,一来因须与东海方壶神尼取得联系,二者也在令我们沿途探听群魔蠢动的消息,所以,我认为,横跨西江之后,可乘湘船,直下洞庭,这一路顺流而下,十分快捷,不消二月,必可到达。另一方面,玉弟你可遣雪儿,先回金陵传信,请诸位姐姐一同来洞庭附近会合,此处距离江南贼巢幕阜甚近,若有行动,岂不是一举数得吗?”
李玉琪一想,这话果有道理,又谈了片刻,立即回房写好一封书信,准备明晨让雪儿送回!
一宿无话,翌日,三人拜别了铁面道婆,约好将来道婆若是下山,可往洞庭一带相寻,便自乘鹤飞下五指山峰,向大陆飞去。
在路上,李玉琪对雪儿说明要它先回金陵,将书信捆在雪儿的钢爪之上。
那雪儿认准方向,道:“再见。”径自率先飞去!
当日中午,巨鹤白儿将三人送入广东境内,径也飞回!
三人一商议,与其跨越勾漏山,倒不如乘坐沿海船只,入粤江,转西江,再由桂林入湘便当。
李玉琪、葛玉环对这一带的路境不熟,均以蓝玉琼马首是瞻,再说这一带的方言特别,他俩更是一句不通!
故此,便由蓝玉琼作主交涉,在雷州先休息一阵,搭上一艘大型海船,径向粤江进发。
李玉琪与葛玉环都是第一次乘坐海船,自然感觉万分新鲜。
尤其那船只,庞大无比,主桅粗有两人合抱,高耸数丈,船分上下,足有十多个单间。
他三人租下两个单间,蓝玉琼两人合住一室,李玉琪则自居一房。
船汗出海,三人站在舱板上,瞻望水手操作,与海天景色,直至日暮,方才各自回房!
船行三日,将抵粤江口,李玉琪三人,正在舱中闲聊时,突然听得船面上传来一阵吵闹!
出来一看,甲板上,只有船老板一人,他十分焦急地指着水手,自舱内搬出一堆白花花的银两,堆放在船头之上。
李玉琪三人十分纳闷,不知他的用意何在,正想动问,船老板一见三人,顿时面呈异色道:“少爷,你快同两位姑娘藏起来吧,否则等会让他们看见,又要活捉了去!”
蓝玉琼三人一头露水,不知“他们”是谁,方欲问个仔细,船老板抬头一瞥,急急道:
“来啦!来啦!三位快进去吧!”
说着,也不管三人听是不听,一头窜进舱里,自去藏身去了。
李玉琪三人本立在舱门边上,故此看不见后面,闻声回头,顿时瞥见天空中,飞掠来一只巨枭。
那巨枭大如巨鹏,两翼一横张,宽约两丈,铁椽灰翎,秃顶金目,形态异常的凶猛!
李玉琪方一入目,便觉得有些眼熟,方待思索在何处见过,那枭已夹着一阵劲风,降落在船头之上。
巨枭落地,枭背上飞纵下两人,俯身便要拾取银子!
李玉琪一瞥那两人,心中顿时醒悟,这巨枭上的二人,正是那阴阳双魔门下的弟子。
蓝玉琼虽不识二人来历,却猜知他们的来路不正,否则,船家怎会如此惊怕?乖乖地奉出银两呢?
故此,她凤目一转,道:“喂,你俩是干什么的?这银子是有主之物,怎可随意乱拿?”
那两人正是东海飞狸黄震宇、东海飞鱼刑震霄,他等依仗着魔岛阴阳双魔,专门勒索海商商旅。
多年以来,凡是海上经商的船只,在他等的淫威之下,真可说谈虎色变,故此自订陋规,与双魔弟子相约,只要是巨枭出现船上,立时由该船自动献出纹银五百两,算作是买路之钱!
双魔门下,虽觉这一点太少了,却不但省力气,而且还可以成为经常不断的收入,故此,便也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东海飞狸黄震字与东海飞鱼刑震霄,有事去中原,归途瞥见海船,就顺便下来取钱。
哪知半途杀出个程咬金,竞追问他俩是干什么的?
他两人本未注意舱面上有人,闻声心中震怒,抬头一瞧,正瞥见蓝玉琼娇声滴滴,英气勃勃他说话。
刑震霄尖声冷笑道:“好漂亮的妞儿,师兄”
一句未毕,又看见李玉琪风度翩翩地用立一边,心头顿时又惊又恨,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儿,可要到我‘和合长春岛’去吗?”
李玉琪见两人面露怯色,颜色苍老,知他们尚心怯前在安徽所吃的苦头,莞尔一笑,道:“两位别来无恙?区区有事琼州,并非要去尔岛,不过区区曾言,三年之中,若两位的令师不履中土,区区必前往一访就是!”黄震宇思及过去所吃的苦头,至今仍未全部复原,心头既恨且怕,却又无力报仇,只得发狠道:“小子休要卖狂,只要胆敢来和合长春岛上,保管你有来无回!”
李玉琪却不发怒,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刑震霄怒骂道:“臭小子不信,尽管试试!”
葛玉环见他俩出口不干不净,十分生气,便推了李玉琪一把,道:“玉哥哥,这两人实在讨厌极了,开口小子,闭口小子,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好吗?”
黄震宇闻育,虽然没把那纤弱的葛玉环放在眼中,却知道若是自己赢了,李玉琪更得出手。
李玉琪的厉害,他们已充分领略过了,哪敢再来尝试?俗语说:“光棍不吃眼前亏,卅六计,走为上策!”
故此,他不等李玉琪表示可否,立即尖声叫道:“大爷今何有事,暂时放过尔等,下次再遇,前仇定必加倍奉还!”
说罢,对刑震霄施个眼色,道:“师弟,咱们走!”
双双跳上枭背,连银子也不要了,立即冲霄而起!
葛玉环、蓝玉琼见二人胆怯之状,忍不住同声骂道:“好不要脸。”随后便”嗤”地娇笑起来!
李玉琪心知他等心黑手辣,狡猾异常,怕他们再施狡计,故此目注两人,一瞬不瞬!
果然,那枭在冲起数丈之时,黄震宇两人齐齐扬手,却不见有物!
李玉琪知有蹊跷,凝神运用“天通眼”力观察,这一看,果见空中飘散下一片无色的粉末。
李玉琪过去得过教训,深知这粉未必属于迷魂香一类的东西,若是不察,嗅入鼻中,说不定又要闹出笑话来!
故此,李玉琪不待那粉末落下,双袖一扬,打出两片无声无息的劲风,顿时将粉末击落海中。
只是他还不放心,连击数袖后,又拉着蓝玉琼两人,抢到上风,站了片刻,确认那粉未已被吹散,方才放心!
蓝玉琼、葛玉环不知就理,见他没头脑的一番做作,连问何事,李玉琪讲出原委,二女方始恍然!
半空中东海双凶,瞥见三人无恙,知道李玉琪的功力太高,无奈只好直接飞回岛去了!
船家在舱里憋了半天,方敢出来!
哪知出来一瞧,白花花的银子一两不少,仍好端端地摆在船头,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喜欢!
猜不出那枭上强盗,怎的会发了善心?船达广卅,时已入夜!
李玉琪三人看到码头上桅帆如林,灯火点点,好不热闹!
三人下船入市,但见码头上番夷甚多,一个个黄发白肤,碧眼高鼻,夜里望见,几疑之皆为鬼怪!
葛玉环首次瞥见,芳心怦怦,紧偎着李玉琪,只嚷道:“好怕。”
蓝玉琼见状,便笑着对她解说,这些都是来朝纳贡的夷人,长得虽有些特别,却不敢在天朝惹事生非。
李玉琪暗中称奇,同时他瞥见蓝玉琼的眸珠、肤色,多少与他们有些相像,便猜知她的母亲,必也是他们一族的人!
不过,蓝玉琼自幼丧亲,根本不知自己的母亲姓什名谁,当着她的面,却也不敢提起,免得惹她伤心!
故此,三人在街上稍加浏览,便自落店。
次日,又包了一艘江船,循西江上溯,径驶“黄格”、“平乐”至桂林,再入湘江,便可直下洞庭!
这样一来,所遇江船颇少,单桅独桨,倒十分轻便!
不过,船舱只有两间,一间是船家自居,前舱有一只特大的木床,才是供给客人住的!
本来,李玉琪不大满意,但蓝玉琼认为,船小轻快,利于上行,若贪图舒服,雇个大船,路上万一不遇顺风,岂不是慢如蜗牛?
李玉琪想想也对,便只好包租了下来!
只是,如今李玉琪灵智已复,虽觉得三人已在铁面道婆的主持之下,订过了亲,但同床却仍不方便!
故此,他不顾两女的反对,径自令船家,在未开船之前,为他买来一只小竹床,他独自一人,便宿在那小竹床上。
这样一来,葛玉环尤其是十分不乐。
她倒非是为了别事,只是她认为,过去李玉琪与她同床共枕,达数月之久,并未及乱。
如今,既订了终身,为何还道学一番,避起这嫌疑来呢?这不是明摆着李玉琪心厌两女,故意疏远吗?
不过,这番意思,她到底不便挑明,而只得一个人闷在心头。事实上,李玉琪却无讨厌两女之心!
只是,他如今已经完全成熟了,终日面对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自不免会时涉暇想!
虽然,两女是他的未婚妻子,却终还未行大礼。
何况,将来在赵氏姐妹面前,还得要费上一番唇舌解释,是否能获得原谅,尚在未定之数。
若目下便做下逾越之事,不便有失人格,更且对不住任何一人!周此之故,李玉琪不愿与她们太过亲热。
蓝玉琼倒是十分乐观,她知道只要师父应许出了头,赵氏姐妹在她师父方壶神尼的劝命下,是不会太成问题的!
余下的苏玉玑、朱玉玲,她们本身便是个问题,虽然捷足先得,却也不见得能阻挠别人!
在下山之前,蓝玉琼曾经得到过师父的保证,在他们下山之后,立遣巨鹤白儿东海传书,向方壶神尼说明原委,请她立即传谕赵氏姐妹,答应这事!
故此,她算计,在他们三人到达洞庭之时,可能巨鹤白儿已经完成了这项使命。
当它来找她会合之时,就可能会携来方壶神尼给赵氏姐妹的书信,如此,她持书去见玉琳、玉瑛,还有什么好争执的呢?
但,事情都能那么顺利吗?
谁知道呢?
李玉琪既然解去了忘忧木之毒,也就恢复了记忆。
他回想半年来.过着浑然“忘我”的生活,竟然连同床共枕的妻子,自小相爱的情侣,尽皆视若陌路,他心中不由又是好笑,又是优急。
皆因为,他如今已然清晰地记得,当日在金陵,赵氏姐妹与朱、苏两人的悲愁怨苦神情。
虽然,在当时她四人并未阻他琼州之行,但是李玉琪却已能体会得,她们是多么的悬心和优急!
故而,他恨不得早日返回,让她们了解,自己已康复如初。
尤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在赵氏姐妹口中,探问出杀父毁家的仇人,到底是谁?
但事实上,偏偏是事与愿违,巨鹤白儿被铁面道婆遣去东海,两地相距万里之遥,自非数日所能到达。
再者,李玉琪想想,在金陵时,诸女对蓝玉琼两人,表现的嫉妒与无可奈何的神色。
今若骤尔携两女同归,虽不见得会引起出手相搏的热战,却也可能会导致冷嘲热讥的冷战。
若果真这样,反不如缓缓而进,让巨鹤白儿,先将东海方壶神尼的书信送去,令四女有些心理上的准备好些。
故此,李玉琪虽不免恨不得早日抵达金陵,却依然乘坐小江船上,上溯西江这且不表!
且说金陵四娇,自李玉琪来而复去,各个是清瘦了不少。
皆因,她们都看见了李玉琪浑然忘身的形状,皆都担心着李玉琪此去琼州,是否能如愿解去忘忧木之毒,恢复记忆!
她四人全部了解,若不能解去忘忧木之毒,虽不见得会失去李玉琪,但若要获得他的真心,却必须重新下一番工夫不可!
这样一来,四人终日愁颜相对,倒生了同病相怜之心。
早先,尤其是赵玉瑛对于朱、苏两人的些许不满,以及朱、苏两人对赵氏姐妹的些许猜妒,都无形中消除殆尽。
须知,人处于患难之中,最容易了解与同情别人,她们四人同病相怜,因之自然而然的,合作无间了。
李玉琪走后的第二日,四人正坐在房中闲谈时,突然间一声兽啸,自江边隐隐地传来!
赵玉瑛骤尔站起,秀眉一扬,道:“姐姐,你听这不是‘黑子’的吼声吗?我去瞧瞧!”
苏玉玑本性喜爱热闹,这些日来,一方面为着等候李玉琪的消息,另一方面因有身孕,一直不曾有机会找人斗斗。这刻见赵玉瑛这般说法,心中料想,八成有人见江边的船只奇怪,贸然窥察,与守在船中的大黑猩猩,发生了冲突。
这机会岂能放过?连忙上前拉住赵玉瑛,娇声唤道:“瑛姐姐,我陪你去好吗?”
赵玉琳当然也是闻声知警的,同时,她还能更深一步地想到,黑子是遇到了劲敌,否则,怎会急啸若电呢?
只是,她可不放心让瑛妹妹单独前往,皆因她性儿急躁刁蛮,只一去,十有人九非和人家打起来不可!
因此,赵玉琳站起娇躯,道:“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赵玉瑛可不管她去不去,未待玉琳说完,娇唤声“好”与苏玉玑携手儿,夺门而去。
赵玉琳微微点首,回头对朱玉玲招招手儿,跟踪奔向江边!
江边,在夕阳残照之中,水势汹涌,闪闪若千万明镜,归舟点点,渔歌隐隐,巍然好一付壮丽暮景!
水滩上,那红白各半的船弦旁边,果然正有十几位劲装大汉,在围攻着一头大黑猩猩!
黑猩猩好生成猛!但见它身高八尺,头若巨斗,周身黑毛披拂,油光滑亮,两条长臂,各长四尺。
此际,经它一施展开来,似戴似棒,若爪若掌,居然此攻彼守,前遮后拦,各有法度。
加以前处厉跃,迅如飞矢,十几个各执兵刃的大汉,一时不但是无奈它何,甚至还不时被它攻打得退后不迭。
赵玉瑛与苏玉玑携手奔近,一见这等形势,心中又气又笑。
赵玉瑛低声对苏玉玑道:“玑妹妹,你不能动手,看我教训教训这一伙以多为胜的家伙!”
说着,香肩一晃,人若天边疾掠红云,口中娇叱一声,道:“何来不要脸的东西,以多为胜,欺负我家黑子!”
语声里,脚下未停,形如彩云过降,身影过处“叭”“叭”连声脆响,数声怒吼。那十数位彪形大汉,连来人身材、长相都未看清,就各个吃了一个大耳括子,被打得齿摇面肿,纷纷暴退。
苏玉玑瞥见这东海方壶神尼之徒,功力果真不凡,身法轻功,迅捷无匹,举手投足,翩翩然若风中红莲,美妙至极。
不由得大为敬佩,娇声喝彩,一时咯咯娇笑,顿忘那隐忧重重,又恢复了多时未现的刁蛮小女之态!
赵玉瑛一圈兜将下来,给他们每人赏了一掌,兴趣盎然,意犹未尽,方想每人再打一下。
猛见赵玉琳已然赶来,蹙眉摇手,制止道:“瑛妹,别调皮啦!回来!”
赵玉瑛不能不听,嘟起鲜红菱唇,身形闪处,停身在苏玉玑的身旁,娇颜如旧,不红不喘,煞似一直未曾移动。
一付娇滴滴,亦嗔亦嘻的样儿,真个是人见人爱!
那十几名劲装大汉,又惊又愕,纷纷后退,一字排开,到这时,才算看清了这几位美人。
猩猩“黑子”此际嘻着一张大嘴,站在对立的两列之间,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左顾右盼,巨爪擂胸,神态十分滑稽。
赵玉琳已看清对面共十三人,有着黑色劲装,兵刃执在手中,横肉愤起的脸上,各有一只紫红的掌印,肿起老高,唇角溢血。
不由似嗔似怨地看了玉瑛一眼,而后方莺声历历地道:“各位何故围攻我家养的黑子啊?”
这语声温柔,听在那十三人耳中,不由皆十分羞惭!
以自己这面十三人之多,竟会群起而攻一只畜生,且还无奈它何,这享若传将出去,哪还有脸在江湖上做人?
其中二人,似是众人之首,对望一眼,触及颊上的紫红指痕,左方的一个“哗”然大叫,骂道:“臭丫头,暗算伤人,算什么英雄,快滚过来,让我太行“右边的一个,一闻他要报名号,心中甚急,忙拉一把,仍声道:“四弟且慢”
这人确实聪明,皆因他审忖形势,那少女虽说有些儿迹逅偷袭,但凭他十三人的一身功力,在江湖中也算是高手之流,却竟都未能让开一掌,岂非怪事?
若凭这身法,便是再打,也未必能够讨得好去,何必再自找没趣,硬要丢人显眼呢?
赵玉瑛俏目若电,在几人脸上转了几转,觉得这说话二人,甚是脸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那人阻住“四弟”发话,右手倒提兵刃,微一拱手,道:“请问姑娘贵姓芳名,这大猩猩是姑娘家养的吗?”
赵玉瑛可觉得这两人面熟得很,正有寻思,闻言见人家问得和善,淡淡一笑,答道:
“我姓赵名玉瑛,这黑子正是养家,但不知众位,因何与他打了起来?”
另外几位汉子,见自己的首领竟然是一反常态,对人和颜相问,都不由诧异地望着他,猜不出他到底是何用心?
那人并不管别人颜色,唇角流露出一丝狞笑,声音却仍然平和地道:“我等兄弟,路过此处,因见这船只搁置沙滩,十分奇怪,上前查看,不料竟遇着这猩猩盘踞舱中,不问皂白,见人就打,我兄弟迫不得已,故才想下手将它除去,今既晓得是姑娘之物,自然又当别论了。”
这番话入情入理,不由赵玉琳四人不信。
尤其是赵玉琳,更是歉然一笑,道:“这船亦是我姐妹的,黑子在此看守,不料竟冒犯诸位,引起误会,我姐妹十分不安”
那人不等赵玉琳说完,干笑两声,接口道:“姑娘不必道歉,既然事出误会,我兄弟也不便再说别的,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也不等赵玉琳回答,回身打个手势,径自沿江向下游奔去!
另外十二人,虽不明这人之意,却又似不敢反对,各自忿忿瞪了赵玉瑛一眼,刹时没入一座疏林之中。
朱玉玲、苏玉玑都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三言两语,便即退去,不由十分惊异!
赵玉琳初次出山,更不了解这些人有何用心,芳心中确实歉疚,颇怨瑛妹妹不问是非,动手便打。
幸亏这干人识得大体、不愿计较,否则,虽属误会,也必然大打一场,因此,她不由白了赵玉瑛一眼。
哪知目光到处,赵玉瑛螓首低垂,怔怔出神。
赵玉琳一时以为她也同自已一般,心中歉疚,不好意思,便也不忍说她,转对猩猩黑子道:“大黑子,以后可不准随便出手,要是误伤了好人,怎么办啊!”黑子闻言“哇哇”作响,又跳又叫,似是表示懂得,又似是表示并非是它先动的手,而是人家先逗它的!
赵玉琳也不理它,微一摆手,低叹一声,道:“妹妹,回去吧。”
赵玉瑛突然“啊”的一声,似方回过神来,只见她微皱双眉,边走边问赵玉琳,道:
“琳姐,你觉不觉得,方才那两人十分面熟啊?”
赵玉琳“噢”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四人回到房中,方才落坐,忽见丫头来请。
四人不知何事,忙随丫头来至上房客厅。
她们四人尚未入室,猛然闻得室内传出一阵哈哈的笑之声,及一种十分耳熟的语声,道:“你两位酸秀才,可真个清闲,我老花子终日为李公子的下落,跑断了腿,你们既然是先我而知,是成心想要我老花子的穷命吗?”
不用看,闻声知人,必是那竹杖神乞余大维到了!
赵玉琳姐妹自然识不得神乞,但朱玉玲二人却与他熟悉至极。故此,二人一见双双行礼问安,道:“伯伯你老可好?”
竹杖神乞余大维风采依旧,满身油污百补衫,鞋若鸳鸯,一黑一黄,白发披拂,踞坐中央,手舞足蹈,正在说得高兴。
一见赵氏两娇,美似天姬临凡,施施然入室,已惊大了眼。
及至朱、苏两人随后而进,安祥行礼问好,顿时又起眼来,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一番“啧啧”笑道:“黄毛丫头十八变,这话可一点不假,你没见这两位,前半年还蹦蹦跳跳的,数月不见,可真成了少奶奶啦!可喜可贺,酸秀才,我看你还不快请我老花子好好喝一顿吗?”
朱、苏两人粉面微红,心知他最喜欢开玩笑,认不得真,礼毕朱玉玲朱唇轻启,道:
“伯伯,这二位姐姐,是东海神尼之徒,也便是玉瑛的儿时伴侣,结发未婚妻室赵”
竹杖神乞余大维闻言霍然立起,嘻笑尽收,抱拳拱手道:“幸会二位姑娘,神尼地老人家这一向可好?”
赵玉琳姐妹对这位神乞,心中颇常好笑,但此际见他霍然庄重起来,便各自万福施礼,莺声齐声,道:“谢谢前辈的关心,家师托福,健朗如昔!”
说罢,与朱、苏两人齐向一旁陪坐的南北两儒行礼拜见。
南儒金继尧朗声笑道:“四位贤侄女,快请坐下,我等家居一处,朝夕相见,这等俗礼,得免且免了吧!”
四人依言各自落坐。
竹杖神乞余大维哈哈一笑,指着南北双儒二人,骂道:“你们这一对酸物,真是可恶,怎的任什么消息,也不告诉我老花子一声,是成心要我老花子好看吗?”
北儒朱兰亭莞尔一笑,道:“老花子一来,吱吱喳喳,竟不容我兄弟开口说话,怎又怪责我兄弟有话不说呢?”
竹杖神乞余大维小眼一睁,右手青竹杖“叭”的一下,打在那张楠木桌上,怒道:“俗语说:‘化子遇秀才,有理讲不来’,还不快拿酒来,与我消气,否则,我花子怒气勃发,不管你有理没理,非拆这房子不可!”
此语一出,四位娇娘“嗤嗤”而笑,北儒摇摇头,南儒莞尔,赶紧招呼丫环们,端酒上来!
一会儿功夫,酒莱齐上,花子上坐,六人相陪!老花子大碗饮酒“咕咕咕”连尽三大碗,抹抹嘴,道:“酸秀才,快把李公子的行踪,告诉我老花子呀!”
北儒朱兰亭举杯沾唇,道:“这事我也不大清楚”又道:“还是让玲儿说吧。”
竹杖神乞余大维瞪他一眼,转身朱玉玲嘻嘻一笑,道:“少奶奶你说吧,大姑爷如今他到哪里去了?”
朱玉玲粉面一红,其他三人却都被他逗得一乐。
朱玉玲看了她爹爹一眼,知道这事儿推不掉.只得缓缓把李玉琪的来踪去迹,及与玉琳姐姐相见等情,大略述出!
余大维一面饮酒,一面静听,时而皱眉,时而咧嘴。
其他人见状,想笑又不便出声,更猜不出他何以对李玉琪这般关心,打听得这般详细!
朱玉玲一席话方说完,老花子一口气灌下数十大碗,了无酒意,听毕,哈哈长笑,道:
“群魔方动,群侠纷现,正是道魔相拼,誓不两立之期,我老花子多日忙乱,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
南北双儒与朱、苏两人知他意之所指,赵玉琳姐妹初离东海,对中原魔头蠢动之事,尚未了然,见状不知老花子真意如何。
两姐妹对望一眼,方待询问。
只听南儒金继尧接口问道:“老花子,有什么确实的消息吗?”
竹杖神乞余大维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我老花子是白吃饭吗?”
说罢,扫视全桌“唉”声一叹,又道:“说来我老花子真的命苦,一生奔波江湖道中,几曾享受过一日清福?数月来,你们这两个酸物,凑在一起,不用问又是奕棋、吟诗、喝酒。”
北儒哈哈一笑,骂道:“说你叫花子罗嗦,你不承认,这刻问你正经事,而你却偏会引出这多的骚言疯语来。”
竹杖神乞余大维哈哈一笑,道:“俗语说:‘拿人手软,吃人口软’,谁让我老花子贪嘴来着,没别的,只有说吧!”
众人“噗哧”、“哈哈”乐了一阵子,方听余大维痰咳一声,道:“半年前鲁中初次得知,群魔蠢动消息,酸秀才你与华老儿起草侠义贴,我老花子差遣徒子徒孙,遍传武林,而你家姑老爷与两位姑奶奶联袂南下,一路上大发神威,将魔子魔孙,打了个鸡飞狗跳,这两年事儿,落在那鬼手抓魂娄立威耳中,起初他尚还不为意”
众人不言不食,都拉长了耳朵静听,老花子口中虽不断戏耍之词,态度却正经了不少。
这时,他话到半截,拿起碗来“咕咕”饮了两大口酒,破袖一抹大嘴、虬髯,又道:
“哪知,娄大盟主连传密令,赴兵调将,不但未摸着大姑老爷的一根汗毛,甚至还兵折将死,连姑老爷的落脚地方,都搞不清楚。”
老花子当真嗜酒如命,又尽一碗,方道:“这样一来,娄大盟主方才毛了脚心。皆因姑老爷功力盖世,所施的手法,尽皆是前所未睹的罕世绝学,以娄大盟主多年的调查所得,姑老爷绝非是当今武林任何一人所能调养得出的徒弟。”
老花子又饮下朱玉玲方为他斟满的一大碗酒,接着又道:“这么一来,大盟主细一思量,情知李大姑爷,若非是得了什么上古绝学秘笈,便是承受了什么隐世异人的调教传授,知道若非是及早请出他师父及几个老魔,来个先下手为强,说不定都会被李大姑爷各个击破。”
“因此之故,娄大盟主立传密令,一方面令所有手下各寨,停止买卖,暂时潜伏,一方面加紧与老怪、老魔联络,准备着再来个华山比武之会,邀请所有的黑白两路的知名人士,到时候,设下层层埋伏之毒计,将异已一网打尽,永绝后患,酸秀才,你说这计有多恶毒!”
南北双儒,虽说是老于江湖,曾经过大风大浪,但未料鬼手抓魂娄立威,会施出这招!
故而,他二人不由面目变色,齐声惊问道:“老花子,果有此事?”
竹枝神乞余大维仰天哈哈大笑,震动屋宇,半晌方道:“这可是玩笑的事?我老花子一生虽爱玩耍,却从不撒谎骗人,酸秀才若是不信,最多不出半月,必有请贴上门!”
这下南北双儒,不由得有点心慌,不过他等倒非为已身安一危,却是为武林同道朋友担心!
老花子似是看穿了两人的心事,复又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我老花子故意吓人,大雪山双头老怪与劳山毒叟,还有海外阴阳双魔已取得了密切联系与合作,那四魔商定,决以四人名义,在幕阜山魔窟之中,于今年八月十五日以前,必须前往观礼,若是不去,不出一月,全家必罹奇祸,酸秀才到时候你是去呢?还是不去?”
南北双儒与四位娇娘,不由都勃然动怒。
首先赵玉瑛霍然站起,嗔声道:“真想不到中原武林,竟容那魔头如此横行,侄女俩离山之时,家师尚言及魔头之势,特授密学及制敌方法,现今中原武林既然已经束手,说不得侄女等只好当仁不让了!”
这话虽然是正义之声,却也把中原道上的侠义之士,说成了一干无能者,双儒与老花子虽然不能怪她,但三张老脸,却不由泛上羞红!
赵玉琳早已听出瑛妹话中有物,只是想令她收回,却也来不及了。
无奈,只得也站起身来,歉然道:“瑛妹童稚之言,三位伯伯万勿介意,不过,愚姐妹下山之际,家师倒确曾提及,过去与也老人家匹敌的四位老邪,家师正果在即,不能再履红尘,改而对愚侄女稍加指点,若遇着老邪等的趋避之法,侄女等不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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