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赏春

    我喜欢早春，那若有若无的嫩黄草色，那如烟如雾的浅绿树芽，萌动的昂扬生机，总能给人一种蓬勃向上力量。我更喜欢春深齐放的百花，那阿娜的姿态，摇曳的风情，最能凸显花季的魅力。

    惊蛰过后，倒春寒再也挡不住漫天的春意。回到乡下，走进田间，那里已呈现出一片花的海洋。清风翻卷着沁人心脾的清香，直入肺腑，这时你便领悟到什么是春的海洋，什么是丰收的清香。闭上眼，深呼吸，宽怀心胸由是而生，生命魅力由此而感，生活的烦恼一丝无存。就让我带你去细品这人间春意吧。

    走上田间小路，村头这边一望无际是油菜花黄，延绵伸向天垂，阔大而整齐；那边更是多彩多姿，桃红李白，簇团拥挤，争奇斗艳，闹腾嬉戏，引得蜂儿、蝶儿忙不停亲了这朵再吻那朵，欢欣跳跃。穿过桃树李林，一片地，豌豆花，开在藤蔓之间，白里带黄，在细嫩绿叶的映衬下，格外素净，别有妖娆；又一片蚕豆苗，花骨成线，层层叠叠，沿茎而上，如一串迷人的黑色珍珠，每一朵小花，白线沿周，中间黑亮，一如美人的眼睛；下面那碎碎点点的小黄花，贴近地皮，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哦，是黄花菜，小时候常寻的那种养猪菜；路旁边还有野草花、蒲公英、芹菜花无一不展示着生命的美丽，昭示着春天的魅力。

    最惹人回忆的还是那星星细点的碎米菜花，让人想起当年爷爷教我的童谣：“碎米菜，开白花，养成女儿嫁谢家，谢家一样苦，一天一碗米豆腐”当时我并不太懂歌谣里的意思，现在品味，凄惋忧心，泣诉恸人。草根族的艰难生存环境不断地撞击我的心灵。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下人们集体劳作，劳动强度大，工作时间长，长年疲惫，入不敷出；而物质极度匮乏，衣食无保是常有的事。家里劳力少而老幼闲人多的超支户，以野菜充饥的并不鲜见。十里八乡，人们都一个样，没有特别富裕的人家，因此乡间嫁娶，生活并无多少变化，这正是人民生活悲苦之所在。我记得我上学寄宿时从来没钱买菜吃，我还亲见过一家人以野菜度日的艰难生活，那就是当时我的邻居我的本家我称二叔的一家子。他的大儿子跟我同年，常在一起捉迷藏。

    说起二叔，我真得去拜访他们一家。从田间向村庄望去，原先零乱破败的住所已成为记忆，眼前是整齐划一的新式小楼沿村际公路向前延伸，鳞次栉比，颇具气度。经打听，很快便找到了二叔他们的家。两间两层的的房子，门两旁的对联透着春节的喜气。二叔认出我，热情地招呼，入座，寒暄之后，我便问及现在的家境。没想到，二叔满脸堆着笑容，滔滔不绝：“自从分田单干以后，再没吃过野菜。一来伢子也大了，能干事了；二来收成一年比一年多，生活也一年一年好起来了。没几年，老大到集镇开了个装修店，现在在集上盖了楼房了，三间四层，还不错。你看这是老二的楼房。我领你上去看看。”我楼上楼下参观一遍，宽敞，别致，并没有想象中的零乱。客厅里29寸彩电、茶几，洁白的粉刷，和谐的布置，窗明几净。卫生间居然安装有太阳能热水器！现代化气息一点也不让城市。

    于是我们谈起老二。二叔说：“十年前，老二娶了能干的媳妇。精打细算干了几年，修了房。这几年，孩子上学不花钱，种田还有补贴，挣钱又多些了。这不，按媳妇的主意，前年又去买了台悬耕机，生意可好了。现在春耕又要开始了，今天他就到廖庄去耕田了。不瞒你说，一年下来，能挣两三万呢！”二叔露出得意的笑。

    我不禁感叹，乡村的确已经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入八十年代以后，农村生活中吹来的阵阵春风，吹开了各种鲜花。年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以来，成批的乡下人，从万元户到专业户，从小工头到大老板，他们已经改变了原先的生活环境与生活方式，破茧化蝶。他们都是春天里盛开的鲜花，我能闻到沁人的清香。

    离开二叔的家，我对“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有了更深的理解。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异香，我更加喜欢这百花齐放的绚烂春天了。

    己丑年仲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