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我习惯于每天中午或晚上,打开收录机,放一段流行音乐或听一会儿广播节目。此时,我可以轻松愉快地坐在写字台前合着音乐的节奏放飞自己的遐想,或者放开嗓门唱出自己心中的情感,或者拉着我的爱妻跳上一曲浪漫的华尔兹,或者聚精会神地倾听那优雅而浑厚的配乐散文阅读。这几乎是我的一个乐园,收录机是我忠诚的朋友。今天,我以习惯性的动作去拿收录机的插头时,才发现收录机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我的心中陡生一种怅惘,一种愤恨。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对,就是1989年7月7日的夜晚,梁上君子光顾敝舍,我所喜爱的收录机被宵小之徒牵羊了。
我还记得那天傍晚,太阳已经下山多时,可大地上的热力丝毫没有减退。天上没有一丝儿风,室内总有散不尽的热。而且这是一个停电的夜晚!我把凉板搁在门前池塘边的大树下,却把钥匙丢在了靠窗摆放的洗衣机上!妻子、儿子,还有邻居,我们在露天里,在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聊天,那是一种安定而满足的幸福。夜深了,刮起了一阵北风,人们感谢上天的恩惠。儿子困了,妻子也困了,天也凉快下来,我们便回家休息。由于是大热天,我们把窗子敞开着,白天已经新装了铁纱窗,也不担心有蚊子进来。于是我们将困倦了身子扔在内室的大床上,便呼呼大睡了。
凌晨四点多钟,妻子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可她喊不出来,她费了好大的劲睁开眼,发现一条竹竿正挑着我的长裤慢慢地往外拖!妻子大叫一声“有强盗”接着便听到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我惊醒过来,见电灯通亮,翻身下床,大喊“捉贼”向门外追去。屋外一片寂静,小偷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沮丧地回到家来,发现写字台上的收录机不翼而飞,新纱窗已补撕破。
仔细分析,应该是深夜时分,不知什么时候电来了,由于我们睡前不知道电灯的开关情况,电灯全开着。昼伏夜行的小偷打这儿寻找作案对象时,透过窗子,看到我洗衣机上的钥匙,于是便撬开纱窗,拿到钥匙,打开了房门,实施盗窃。首先是写字台上的收录机落入贼手,然后是用竹竿挑内室的衣物,此时被妻子发现,弃竹而逃。
反省自己,我有三点疏忽。一是不该把钥匙随手丢在靠窗子的洗衣机上;二是应该将大门的小栓锁上;三是应该关灯。虽说第三点是我无法判断的,但前两点是防贼必须注意的事。所以我恼恨自己,也深恶小偷。
我家被盗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这所偏僻的农村学校。我听从同事的建议报了案,几个制服装模作样地来查看了一了子,让我象犯人一样地接受调查,写了当时案发的情状,他们便勿勿地走了。扔下一句:“你们自己要注意防范小偷。”说实在的,我对派出破案没有抱任何幻想,他们历来就没有专心从事过他们该做的事业,这是有目共睹的。后来,我们的校长来了,我以为会得到某种安慰,没曾想听到的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声调:“呵呵,我校最高级的收录机送人了?”不错,我的收录机可以说是最高档的:双卡便携式立体声,四声道,自动续唱,录音质量好,收音效果好,是人们羡慕的日本货。花了一千多块钱,到目前为止在我校是最昂贵的也是最好的。不过,家中被盗,还遭这样的奚落,不免有失厚道,尤其作为领导。对于我自己的大意,我感到后悔;对于小偷行窃,我感到可恶;对于派出所的无能,我感到无语;对于领导的嘲弄,我感到可恨!
当我再次习惯性地寻找收录机的插头时,不禁哑然失笑了。因为,小偷迫使我永远告别了我那真诚的朋友,而社会和领导也教育我告别了残留于我心中的儿童式的天真。
199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