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呢?”
宁勋与狄秋不知如何回答,两人都只是闭口不言。吕杏儿重伤之下,要是听到梁老去世的消息,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吕杏儿见两人不说话,急道:“梁伯在哪里,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梁……梁老他……”宁勋欲言又止。
狄秋生怕露馅,只好道:“梁老方才与人苦战已经累了,现在正躺在一旁休息,我们还是先不去烦他吧。”
“对对对,狄大哥说的不错,梁老他累了,他真的累了。”宁勋别过脸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吕杏儿听到这个答复,这才安心下来,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狄秋心中针扎一般地疼痛起来,吕杏儿看似坚强,实则与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别无两样,内心总是柔软的,经不起疾风骤雨般的剧变。
吕城的死已经令她倍受打击,何况现在连梁老都一并离她而去。今后,自己和宁勋也不知该如何将这谎话圆过去。
“哐哐哐。”府衙的大门前忽然响起了密密匝匝的敲门声。
“里面的快出来开门,李爵已经自尽了,你们不要再垂死挣扎,赶紧弃械投降吧!”
听到此处,狄秋知道是那群百姓来了,若是无人开门肯定稍后便会硬闯进来。
“宁勋,你带上你梁老和你爹先走,我随后就来。”狄秋道,“吕姑娘的伤和裴朗的病都耽搁不得,现在要马上就医才行。”
宁勋来不及问狄秋方才去追那个戴着枷具的男人结果如何,只好先听狄秋吩咐背上父亲与梁老从后门先走。
狄秋冲到府衙前用门闩把大门闩上,接着才回来背上裴朗与吕杏儿从后门逃了出去。
虽然费了许多周折,但府衙的大门很快便被百姓所攻破闯入。一行人也毫不客气,开始里里外外地翻找起值钱的物什。心底却还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为自己孩子遭的罪索要赔偿。而狄秋六人,此时已经跑得远了。
出得西大街上,狄秋一声呼哨,喊来父亲的黑马。口中道:“你先去我家中落脚,我稍后就来。”
“可是……”宁勋还要说什么,却见狄秋一拍马肚子,黑马立刻便已经飞奔起来。
这一夜,芙蓉镇天翻地覆。知府李爵身亡,政府垮台,落日阴谋失败离去,仿佛一切都暂时归于平静。殊不知,远处一伙人马虎视眈眈已经往这芙蓉镇开拔而来,即将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宁勋来到狄家,此时的狄家已经人去楼空,四处杂草疯长,碎瓦遍地。宁勋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干净的屋子,安顿好父亲宁俊涛和梁老,可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来狄秋。
另一头,狄秋带着两人快步行在路上很快便找到了大夫的住所。
深夜问诊,对大夫而言本来就是常事,既然选择了悬壶济世,那便随时随地准备好应诊。可当打开门来,大夫见到狄秋的时候,还是不住吓了一跳。
“大夫,快救救他们。”狄秋也不顾大夫有没有答应治疗,便闯了进去,将两人放在椅子上。
大夫看了看裴朗,见他面色绯红嘴唇干裂起皮,气息一长三短,显而易见便是疫症的表现。正当要开口问狄秋裴朗患病多久时,却听一旁的吕杏儿忽然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鲜血来。
大夫大惊失色道:“你这位同伴受的可是内伤?”
狄秋道:“是内伤不错,大夫你快施医诊治吧。”
大夫连连摇头道:“知府大人说了,这镇上谁若是受了刀棍内伤都不可以施救,除非……”
你是大夫,难道还要见死不救吗?更何况李清知那狗贼已经伏法了,他之前颁布的条令统统都已不奏效。
“什……什么?”大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不仅直呼知府的姓名,还将他称作狗贼。
狄秋哪有心思与他解释这么多,等到天明他自然就知晓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了。于是,一把抓住大夫的肩膀道:“你救是不救!”
大夫肩膀上吃痛,几乎人都要跪倒下来,只好答应道:“我治还不成吗?但是你要先告诉我,先治谁后治谁?”
“你看谁比较严重就先施治吧,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我定全力相助。”说罢,狄秋赶紧松开了大夫。
大夫长出一口气,赶紧上去号脉。吕杏儿虽然受了内伤,但好在落日那一脚踢来的地砖没有使上全力,又服了梁老的续命丹,自是这脉象还算稳定。但因她没有内力在身,这续命丹却只能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太长时间。
“你即可去药房找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红花、皂角刺、竹叶柴胡、薄荷、甘草这几味药来,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火候自始至终都不能太大,必须用文火。”
“分量呢?”
“当归、白芍、白术、茯苓两钱,皂角刺、竹叶柴胡、薄荷、甘草一钱。”
听完大夫的吩咐,狄秋立马去到药房里,按照药柜上贴的字条将需要的药都找了出来,又立刻找来药罐开始煎药。
大夫见狄秋如此急切,心道:这女子多半是他的妻子。
“小兄弟,这位女子可是你的内人吗?”
狄秋脸上一红,问道:“你问这做什么?是不是我内人,难道会影响你施救吗?”
大夫语塞,只好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我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不会卷入什么江湖纷争之中。”
狄秋欲言又止,心道:还是不要与这大夫多说为好,免得他日后有什么麻烦。
大夫号完吕杏儿的脉搏,又去察看裴朗的情况。一搭脉上来就发觉了不对,连忙去寻了一块布蒙在脸上,又给吕杏儿也蒙住了口鼻。
狄秋见状忙问道:“情况如何,他要紧吗?”
大夫眉头深锁,这疫症这些日来他也看了不少,但症状如眼前此人情况的却是没有一例。
“小兄弟,你这位朋友病情复杂,老夫实在是难以索解。”
“此话怎讲?”
“他该是染上疫症初期,这时只要吃上几服药,隔离一段时间便会有所好转。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体温时高时低,却像是来到了疫症晚期的症状。”
“体温时高时低?”狄秋自言自语道。
他这才想起,之前梁老为了防止裴朗发烧得厉害,给他服了一些药物,却不知是不是这药物起的副作用。
便道:“我的一位长辈,也略懂医术,之前看我的这位朋友发烧起来,便给他服了退烧的药,不知和这有没有关系?”
大夫击节惊道:“定是如此了。你的这位长辈可闯了大祸了。”
狄秋疑道:“怎么会这样,我那位长辈说,发烧得厉害会伤害到智力,甚至失聪或者失明,他这退烧之举有何不对?”
大夫焦急道:“话是这样说不错,但这疫症却与别的病不一样,是不能这样治的。病情初期,虽然身体发热,但只能用凉水降温,不可用药物抑制。越是抑制病症,越是会深入肺腑,再要施治可就难了。”
看着大夫急得满头大汗,狄秋也慌了起来,没想到梁老无意中竟然好心办了件坏事,忙问:“那该如何是好,我这朋友还有得治吗?”
“你……你别急,让我想想……”大夫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了几个主意,却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到了最后,甚至翻起医术来寻找前人的方法。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夫总算是想到了办法。对狄秋道:“我有办法了,只有用极寒的风灵草,将之前服下的药物效用驱除,你这朋友才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