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黎元成顿时气结,这梅崇祖说赦免见仁见智,意思不就是笑自己无法取剑,却胆小说这剑是邪物吗。他偏不信梅崇祖就能不怕!
于是便激道:“你方才不是说可以亲自取剑,以证其不是不是邪物吗?既然如此何不动手让众英雄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梅崇祖冷哼一声:“若是我能安然取剑,当如何?”
“若是你能成功取剑,那我黎元成不仅相信这柄奇兵不是邪物,还愿赌上尊师的名号承认是我学艺不精,与此旷世奇兵无缘,不配当此奇兵的主人。而且,立刻离开机关城,永生不再踏入城中半步。”黎元成立指赌誓道。
人群顿时沸腾了,黎元成的这番话简直就是逼得梅崇祖骑虎难下。是舍命取剑还是与众人为敌,都只在他一念之间。若是梅崇祖惧了,这面子上可怎么也挂不住。
梅崇祖面色一凛,止不住多打量了黎元成几眼,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一声不吭径直走到那柄奇兵面前,单手运力毫不含糊地一把握在了剑柄之上。
“呀!”所有人都轻呼一声。
只见梅崇祖眉头深锁,独臂强握,那剑身开始缓缓离开地面,不多时已经被拔出数寸。再看梅崇祖的神色,始终十分泰然,丝毫没有窘迫痛苦之感。这一幕,就连狄秋也兀自看得呆住了。
不消半刻,梅崇祖已经成功见剑取握在手中横在胸前,目光掠过周围之人,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黎元成吞了一口唾沫,暗暗退后半步。这一丝异样却没有逃出梅崇祖的眼睛,当即横剑朝着地面运力一挥,一道宽数寸的沟壑凭空而现在黎元成身前半尺。顿时,地上碎石纷飞,扬起一阵尘土。力及之处,瞬间龟裂,宛如雷电咆哮,骇人观止。
此等威力何其悚人听闻,剑不及地不过运力所发,便致使地裂如此。纵然当世绝顶高手全力施为,也未必能依仗一柄剑就做到如此。更何况,这梅崇祖还并非是一位使剑的高手,只看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一招已尽,梅崇祖还剑而立,面色依旧从容。随即将剑又坠地掷下,再此刺入地面数寸。口中道:“我现在做到了,当如何?”
黎元成看着地上这道深痕,末了这才悻悻一笑:“我愿赌服输,梅道长好功夫,黎某甘拜下风。这柄剑确实是一柄稀世奇兵而非邪物,黎某技不如人自愿离开机关城,从此不再参加奇兵会。告辞了!”说罢,冲众人抱了抱拳,转身就要离去。
“黎兄且慢!”蒋涉猎见黎元成要走赶紧拦道。
黎元成不满地回过头道:“黎某输了,自然愿赌服输,先生何必拦我?”
蒋涉猎连忙抱拳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黎兄只是没有听老夫说完这柄剑的个中秘密,是以才对其有所误会。纵使黎兄现在要走,可这机关城上下机关未解,亦是出不了城,何不在此听完老夫的解释,再走不迟?”
蒋涉猎所言不无道理,现在机关城内高墙四立,水银池深,纵使插翅也难飞出去。在这个时间想要离开机关城,无疑是痴人说梦罢了。
黎元成思虑片刻后,口中道:“我非言而无信之人,但既然已经承诺梅道长,那我黎元成必须得办到。若是梅道长愿见我多留片刻,那我便留下。若是梅道长不愿见我,我纵使溺死在那水银池里,也要试着闯出这机关城不可。”
“黎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听着黎元成的豪言壮语,蒋涉猎不禁为之动容。
梅崇祖也是脸色微微一变,口中淡淡道:“若是我这般小气,逼得你死在这机关城的机关之下。天下人笑我心胸狭隘,当如何?”言下之意,便是愿意让黎元成留下了。
黎元成呆立良久,不禁对这梅崇祖肃然起敬。虽说这人言语锋利,但心地却是耿直无私的。口中谢道:“梅道长向来是宽宏大量之人,这一点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没有人会笑梅道长了。”
两人这一问一答,就连狄秋也忍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本来他还以为,无论这番取剑是否成功,这结局都会一发不可收拾。好在,这梅崇祖虽然说起话来锋利如剑,却也是个明事理之人,没有将事情推展到那恶劣的方向。
蒋涉猎见两人放下疑怼,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继续说下去,关于这柄奇兵的故事了。”
“众所周知,这铸造兵器,一者需要良好的材料;二者需要上好的铸造师傅。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世上再好的工匠乃至于机关师,也无法用一对破铜烂铁打造出绝世神兵。是以,欲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亦是这般道理。想要打造一柄稀世罕见的神兵利器,非得寻到最好的材料不可。”
“老夫遁入奇兵之界数十载,见过无数奇兵的制造师傅。他们所选用的材料,最次一等的便是来自北境的寒铁。这种寒铁,夏不生露,冬不结冰,不蚀不锈,堪为不俗的一种材料,想必大家也都见过。不过其弊端亦是显着,正所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寒铁性刚而乏韧,适铸重型兵器,若锤、锏、槊、棒、拐子、流星,都可用寒铁所铸。然刀、剑、爪、枪、叉等兵器,需刚中带柔,便不适合大用寒铁。”
“而单一的材料往往只有手艺粗劣的工匠才会使用,譬如我们常用的铜镜、铁锅、耙子、鞍扣、锄头等等都是如此。毕竟所造之物多为寻常,也不甚用讲究许多。而兵器则大不相同,仗剑江湖临敌运用,往往就连招式差半分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更何况是兵器不利,适手难合心意。”
“也正是如此,优秀的工匠往往采用的不止有一种材料来打造兵器。以往我们熟知的青铜兵器,用的便是铜与锡两种材料。铜与锡皆是又轻又软的金属,但合二为一,便会坚硬无匹,且分量适中十分趁手,是为古时候最常见的兵器之一。而到了现在之所以无人再用青铜兵器,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个中原因。正是因为,这青铜兵器极容易生锈腐蚀,保存不当的话,寿命大多数都是极短的。”
“而我见过二等匠人所用的二等材料,便从来不唯一而取,不二而择。铁矿、铜矿、锡矿,铅矿、银矿、金矿等等,但凡可以熔炼之物,无所不能为其作为手中锻造兵器的材料。虽然青铜兵器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铸造兵器的匠人却没有忘记从中吸取经验。是以,正是从当年的青铜兵器伊始,代代传承之下,才有了现在兵器百花争艳的盛世。”
蒋涉猎所说的青铜兵器这番论调,倒是与季先生之前的话不谋而合。狄秋不禁想着,这季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对于兵器竟然这般了解,属实让他有些费解。
狄秋悄悄偷看季先生的手掌,只见上面老茧丛生,像极了一个老资历的工匠所有的。但想来,季先生身怀不俗的武功,这老茧也有可能是他练习武功所致。他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这季先生的底细。尤其是他与姜水心的关系,似主仆,却又似长幼。口呼二小姐,但却不卑不亢,不像受制于人的模样。甚至有时候,姜水心对他还颇为敬畏,要求教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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