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也是个伶俐人,收了钢刀入鞘,不急不缓道:“我瞧如今你麻烦已经够多,我这趟去别云山也不知要耽搁多久,怕是见不到你接下来那衰样了。就此别过吧!”
狄秋只是笑而不语,放下茶碗突然朝着柳倩伸出手来。柳倩低眼一看,淡漠地用指尖在狄秋的手上拍了一下,亦是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宁俊涛猜不透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但见这女人要走,心中属实有些不放心,连忙凑近了狄秋的身边道:“就这样让她走了吗?要是她把你……”
“不怕。”狄秋淡然回复道,“她并不知道我们要南下,我将她支走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宁俊涛叹了一声:“但愿如你所料吧。”
狄秋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将茶水饮干后,起身便要招呼众人上路时。可就当此时,却忽听得栾冰儿高声喊道:“喂,你做什么?那是我的马!”
妹妹雪儿回头一看,只见方才那柳倩不知何时偷摸了回来,竟抢了姐姐的马匹。
还冲着狄秋几人耀武扬威道:“当初在晋州城外你抢我一匹马,这回算是偿我了。”说罢,一舞马鞭,便绝尘而去。
“你给我站住!”栾冰儿气急败坏,连忙就要拔腿去追。可人这两条腿怎么跑得过畜生的四条腿,没过几步便痰涌上心头没了气力。
栾雪儿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姐姐:“就让她去了吧,你与我坐一匹马,也耽误不了上路的。”
“不是坐一匹马不一匹马的事情,是我的那匹马……”栾冰儿不知该如何同妹妹解释,说到一半只是语塞。
狄秋在背后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柳倩抢他一匹马,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苦了栾冰儿一番惨淡经营,结果换来这么一个结局。
于是,便走上前来劝道:“栾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上路吧。不过是一匹马罢了,到了下个马站再买便是。”
栾冰儿抬眼看着狄秋,心中五味杂陈,一番心酸难以言表。但现如今事情已经成这般地步,自己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得点了点头,上了妹妹的马匹。
路上,所有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吃饱了肚子心头慵懒,也不赶路,只是在官道上慢慢行进着,几乎已经不怕那佟廷昌会追赶过来。
只有栾冰儿苦着脸,一直提心吊胆,兀自害怕老许他们什么时候发现了那祁阳草已经不见的事实。她天生就不擅说谎,一说谎就容易脸红。好巧不巧的是,那苍白的脸,又最是好瞧出其他的颜色来。
栾雪儿见姐姐一脸的顾虑,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凑近了耳朵轻声道:“姐姐,你怎么愁眉不展地,这是怎么了?”
栾雪儿一阵耳语,弄得姐姐瘙痒难耐,欠了欠身子后答道:“你别烦我了,就你二五眼,没个心思想事情。我们姐妹俩现在可是……”
“哎呀呀,话说回来,我们这一路走来,不知不觉就要到漠城了。”宁俊涛忽然出声道,“也不晓得这里还和当年是否一个模样。”
狄秋听宁俊涛感慨,只当又有故事好听,连忙耸了耸马,凑到身边道:“宁老爷可又想起当年在这里做生意的光景了?”
“可不是吗……”宁俊涛叹了一声,“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我这把年纪,能上得了嘴说的,也只剩那些陈谷烂麻子事了。”
狄秋嘿嘿一笑道:“那你可要多说说才成,免得又像在凉城一样,教我这乡下人出了笑话。”
“哈哈哈……”众人听罢忍不住笑作一团,钱金虎更是声色全貌地向弟弟钱金狮描述着,狄秋要小刀去将羊肉片着吃的情景。惹得,钱金狮俯在马背上,乐得喘不过气。
栾雪儿没见着狄秋当时的模样,但还是因为钱金虎的话,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制。栾冰儿见状,心中更是烦闷不已,但因宠着妹妹已久,也不忍心打断她这片刻的欢喜。干脆阖上眼睛,在妹妹的背后假寐。
狄秋见栾冰儿如此,也只是暗暗叹息。正所谓种善因得善果,这业报有时,无逃脱。那匹马该是被柳倩抢去,只怕是老天爷早就注定了的。
一行人一直行到了天黑,总算抵达了漠城。好在城门还未及关上,容得他们最后一批人进来。
入了漠城以后,狄秋寻了一处算不上极好的客栈。但所有人这一路从铸生山脉出来,不晓得行了多少路程,早就困乏得不行,哪里还讲究这些。交了马匹给那小厮去打理后,就纷纷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栾冰儿守着妹妹住在同一处,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但又怕她没个心眼,转头就说给狄秋听去了。
栾雪儿毕竟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一见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已经猜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便率先问道:“姐姐,这一路上瞧你闷闷不乐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周围又没别人,你同我说说呗,没准我还能开导开导你。”
“你开导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栾冰儿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
栾雪儿早就已经被骂得习惯了,知道姐姐对自己宠溺,自然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倒说:“姐姐,该不会是因为那匹马吧,若是你不开心,明儿个就换你来骑着载我喽。我颠簸了一天,身子骨都散了架,却也不那么觉得好玩。”
“你……”栾冰儿正想生气,但听妹妹这么一说,连忙紧张起来,“你身子可不打紧吧,我却都忘了你寒毒才去不久,该是没有复原的。这一路这么辛苦,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晓得想自己的事,把你给忘了。”
“姐姐哪里的话,我却又不是纸扎的,哪有这么娇气。”栾雪儿笑道,“你说你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的事,说的是什么呀?”
栾冰儿怔了一怔,有些难以启齿,脸颊不禁红了起来。这话说给妹妹听其实也无关紧要,只因不是太光明正大,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多少有些抹不开脸面。
栾雪儿可是少得见到姐姐这样的神情,一下子脑子便开了岔,猛地胡思乱想起来。末了,竟捂着嘴巴,指着姐姐的脸道:“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恩公了吧。”
“唔!啊?”栾冰儿身子一颤,被妹妹这话吓了一大跳,“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急忙四处张望起来,生怕这房间隔音不好,被隔壁偷听了去。
“对了,对了,对了!”栾雪儿见姐姐这么紧张,又是连说三个“对了”,“我说你瞧恩公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的,他一看你,你就别过头去,原来是这样!”
栾冰儿见妹妹误会已深,当真是又羞又急,连忙上去捂住栾雪儿的嘴巴道:“你快别说了,你要羞死你姐姐吗?”
栾雪儿的眼窝和眉毛喜得弯成了勾月,目光不怀好意地瞅着姐姐,身子一颤一颤地笑着。接着,又推开了姐姐的手道:“姐姐你可真坏,明知道我们没有什么好报答恩公的,你就先想着要以身相许,这却要我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们姐妹俩,两女共侍一夫吗?”
“你再没个正经,我可就要生气了!”栾冰儿见妹妹越说越不像话,推了栾雪儿一把,转过了身去便不说话了。
栾雪儿也知自己说的是有些过了,连忙又恬着脸凑近道:“雪儿知错啦,但是姐姐,你这事说起来实在……”
“哎哟!我快被你气死了。”栾冰儿气急败坏道,“我要说的和你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栾冰儿兀自红着脸,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说了一遍,直到妹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道:“现在,你弄清楚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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