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未必没有道理,很多被病痛折磨的人,未必不盼着解脱——可他语气中偏偏有种恼人的无所谓和不以为然,不仅仅是淡漠,甚至称得上冷血。
附近已经有不少各怀心思的镜头,助理脸色发苦,想要拦住他,不停在旁边打手势。
裴陌却像是没看到任何暗示,只是盯着那辆车,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反正他不知道疼,解脱就解脱了,没什么痛苦……”
有个年轻的实习警察实在忍不住,脾气顶上来:“你这是什么屁话?!”
“不知道疼,怎么会活着遭罪?!”实习警察年轻冲动,被这种人气得不轻,“只有死人才不知道疼!你这人……”
他吼了几句就被前辈扯住,闭上了嘴,脸色却依然愤愤不平。
裴陌无动于衷,他现在已经证明了自己没有用药,又签了罚单,这些警察没有理由再耽搁他的时间。
“还有事吗?”裴陌低头查看手机,预约清理的时间早已经过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做,失陪。”
“你的配偶刚刚过世,如果是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心理和精神状态,近期就最好不要开车。”年长些的警察上前,最后善意提醒,“你可以适当休息……或者去给他扫一扫墓,陪陪他。”
裴陌像是听见了什么极荒唐的话——在温絮白活着的时候,他也从没陪过那个人。
现在温絮白死了,他总算解脱,为什么还要去那片冷森森的墓地?
死的明明是温絮白,为什么他要休息?
为了安全考虑,赶来的助理替他坐进了驾驶室。裴陌对这一安排十分不满,皱紧了眉,像是有仇似的盯了那辆车许久,才拉开后座车门。
他向里面查看,那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并没有一个人,坐在他的后座上,和他一起经过那片烧红半边天的晚霞。
裴陌过去从不留意这些,在发现温絮白喜欢看风景后,就更觉得不耐烦,甚至无端厌恶。
他知道偶尔他们从医院回来时,温絮白没那么难受,勉强能坐起来,从车窗里向外看一看。
所以他故意把车开得忽快忽慢,让那个人根本无暇看外面。
……他执意破坏温絮白喜欢的一切。
裴陌不觉得这有错,温絮白是裴家的同谋,温絮白明明知道,那份婚约对他来说有多耻辱。
他背叛了母亲,背叛了宁阳初,向那个恶心的家族卑躬屈膝,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这些年来,温絮白是勒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这枷锁终于断裂,他也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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