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絮白终于问起这件事,裴陌最先腾起的,是对温絮白这种回避过度蛮不讲理的愤怒。
“还能有谁?”裴陌冷嘲,他控制不住地刺激温絮白,“你病糊涂了,躺在家里大门不出,也不至于把以前会的都忘干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吧?”
温絮白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过去能做很多事,他的网球打得不错,跆拳道也练得尚可……当初的他只差半个月,就将被邀请去瑞士参加攀岩世锦赛,探一探攀石和难度攀岩全能决赛少年组的冠军。
这些过于久远的名词,已经和第一次发病的经历一起,被他仔细整理好,收在记忆的最深处了。
温絮白其实并不介意做这个团队负责人——相反,他很珍惜这种氛围。被裹在赛事热烈的气氛里,偶尔恍惚时,甚至会以为生病才是场噩梦。
十二岁以前的温絮白受温家阻挠,却仍算是温家子弟,有权利动用资源。于是他自己联络赞助、自己安排赛程,自己做自己的教练。
现在这些事不需要他亲自做,只是协调,对他来说更熟悉轻松,并不额外花耗精力……虽然比起他目前选择的剪辑类工作,收入要低了一个档次,但也可以一直做下去。
他只是稍微有一点惊讶,原来这个运动员团队负责照顾的,就是裴陌真正喜欢的人。
那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温絮白把手收回口袋,赛时的游泳馆对他来说太冷了,他必须随身携带手套和暖手宝,以免刺激到血液循环系统。
这个时候的温絮白,其实没有生出要主动接触宁阳初的想法——直到这天被裴陌带来,他才知道宁阳初的身份,却也从没想过要和对方接触。
作为团队的远程协调负责人,他只要帮那个年轻人扫清阻碍,痛痛快快地游就行了。
……
这天的温絮白,并没因为得知有关宁阳初的事,而生出什么更明确的情绪波动。
因为有别的事情要他想。
实在已经有很多年,温絮白都没亲自来现场,看过任何一场类型的体育赛事。
温絮白不是圣人,不是无心的石塑木雕,他有情绪、有心结,只是习惯性地内敛深藏,罕少表露。
温絮白并不想来看比赛。
他极力让自己足够稳定、足够自洽,不陷入负面情绪,这被他当成一项有必要认真完成的人生任务。
……但这并不是说,他不会疼。
温絮白慢慢收紧手指,他给自己半分钟的时间,调整状态,不再去回想第一次发病后,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查询过的那些死亡方式。
没人钢筋铁骨、刀枪不入,绝望到极点时,没人不想过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