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他现在能说出这个名字了,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简直像是已经被什么孤魂野鬼掏空了,只剩个腐朽稻草勉强搭起的空壳。
他说:“裴氏——”
“做梦。”宁阳初说,“你的钱,我死都不要。”
裴陌的面孔扭曲了下。
宁阳初用力扔下那个手机,砸进团成一团的外套,很沉闷的一声响。
宁阳初扯起他的衣领,死死盯着木然得像个死人的裴陌,胸口剧烈起伏。
宁阳初的声音转哑:“你是不是以为我振作了、走出来了……甚至还有脸带你的份赎罪?你觉得我有这个资格,是吗?你以为——”
“你是不是以为……杀人凶手,改过自新,痛改前非,然后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宁阳初咬着这些话,也像要把牙咬碎:“做、梦……”
“我们都是凶手,是共犯。”宁阳初剧烈地发着抖,“裴陌,你不能因为被我们杀死的是天下第一好人,就觉得,就觉得……”
就觉得……好像作过的恶,能有弥补的办法。
这不是朝大海扔石头,不是乱搅一通湖水,等水面平静了、涟漪消失了,一切就过去了。
温絮白是静水深湖——可这不代表温絮白不会冷,不会疼,不会难过。
恰恰因为那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所以温絮白把所有感受都安静吞下去,慢慢消化,慢慢靠自己熬过来,继续活新的一天。
一个人要吞多少难过,才会在临死前,最后说出的一句话……是拜托别人清理洗手间?
假如是个被好好对待——哪怕只是被正常对待,被正常人用最基本的态度对待的人……在被病痛侵蚀到意识模糊的时候,在最痛苦的时候!
在马上——马上要死的时候……想起的难道会是这个?!
温絮白在血流干前就已经死了。
那个温柔干净、用沉稳藏着秉性里一点点活泼的温絮白,那个向往自由新生活的温絮白……早就被他们折磨消耗得彻底。
耗去全部活生生的血肉,只余沉静温和的余习。
所以在临死前,那个人完全没力气撑下去的时候……唯一记得的事,才会是洗手间弄脏了,需要清理。
才会是因为给人添了麻烦……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歉。
“我不会走出来的。”宁阳初哑声说,“我很想去找死。”
他很想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喂海鸥,想把所有事搞砸,然后乱七八糟死掉。
可不能这样,因为这样赎不了罪,因为那个天下第一大好人……希望的不是这样。
而且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他要解决眼前这个混账王八蛋留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