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源于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迟了太久、迟到已经没办法给出的道歉,或许是因为庄忱不再叫他“凌恩”。
庄忱早就不再叫他凌恩了,只不过他太迟钝,居然过了很久才发现这件事。
这次见面,是因为他拿了枚很难拿的勋章。
皇帝亲自接见、亲自授勋,嘉奖上将阁下在作战中的突出贡献。
这枚勋章他一直都没再佩戴过。
因为只要戴上,就会想起庄忱撑着拐杖,弯腰单手给他授勋,说的那些完全官方的致辞和祝贺。
他就会想起当时庄忱的动作,想起庄忱说的“上将阁下”。
那是他第一次隐约开始理解……当他第一次问候“陛下”时,庄忱是什么样的心情。
……
第四次见庄忱……凌恩完全不想回忆这件事。
“努卡。”凌恩盯着眼前的人,低声恳求,“我只想要这个,你可以带其他所有东西去给陛下。”
十九岁的独立舰队首领跪在地上,一手抱着星板低头收拾,像是没听见。
凌恩单膝着地,向他跪下,膝盖在地面砸出极钝的重响。
努卡的瞳孔缩了下。
他抱紧所有东西,警惕地盯着这个忽然古怪起来的混账:“你可以去和陛下要。”
他会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墓碑前,如果凌恩真这么想要,不该跪他,应该去跪陛下。
直到现在,努卡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凌恩中途就离开了葬礼,那之后就一直在收集陛下留下的碎片——这件事说合理也合理,但说奇怪也很奇怪。
凌恩一直在寻找记忆里的庄忱,却不去和其他人一起用柏树枝蘸清水,凌恩甚至没有去陛下的墓前。
凌恩不去墓前见伊利亚的陛下。
“你可以去问陛下要。”努卡盯着他,“为什么来求我?”
凌恩掌心的伤口再次崩裂,这一次的伤口没有愈合。
他剧烈喘了两口气,脸上终于彻底失了血色——仿佛是什么不论如何都无法躲开的事,终于在此刻彻底被掀开。
仿佛终于有人连他的骨头也砸碎了,一寸一寸剥开翻检,找出藏在最深处的那个隐秘的铁钉。
他动用精神力强制自行封存的记忆,随着这袋坚果、这个问题,还是冒出来。
……
因为有件他一直极力忽略、极力回避,拒不承认的事。
事实上,从授勋那次见面起,他就开始有隐约的不安——他觉得庄忱看他的视线很陌生。
不是因为赌气、因为疏离,因为当初的数次不欢而散而导致的陌生。
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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