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谷梁鸿所购何物。
“没有七弦琴吗?”谷梁鸿问,他环顾一圈,都没有发现。
店主人道:“真是不巧,七弦琴断货。”他说着,又不想失去赚钱的机会,于是推荐谷梁鸿其他的乐器,胡琴、马头琴、火必思、竖笛、洞箫、琵琶、埙,等等西域的中原的,琳琅满目。
谷梁鸿是想买一张七弦琴的,那也是他最喜欢最擅长的乐器,本打算换一家店铺看看,忽然发现了一枚卵形的十孔埙,暗想马上就要回转凉州,一路还要照看货物,特别要保护好苏落,携带一张琴着实碍事,这埙好,小巧容易随身带着,于是付了银子买下一只,回到客栈便闭门谢客。
夏日天长,入夜时候苏落和春好挤在床上闲话,有一搭无一搭,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忽然想起春好说过她喜欢杨二郎的事,于是呼哧坐起:“我去找老爷谈谈,把杨二郎许给你。”
春好娇羞的捂着脸偷笑,并纠正她的话“姑娘,是把我许给杨二郎。”
苏落已经蹭下床“谁许谁都一样,天地阴阳乾坤黑白男女,谁离开谁都不行。”
春好一把拉住她“可是姑娘,老爷从外面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午饭晚饭都没有吃,并下令任何人不能打扰他,你别去了。”
他怎么了?被柳离离拒绝婚事伤心欲绝?不然为何把自己关起来闭门不出,饭也不吃,还真是个痴情种。想着想着苏落就想出气来,腾腾的过去谷梁鸿的房间,刚到门口,却听里面传出一阵低沉的乐声,她更气,我一个小姑娘都不多愁善感,你一个大男人被人家拒绝就躲在屋子里发愁,所谓男愁唱女愁哭,他现在好像在吹奏什么东西,显然是抑郁得不行。
咚咚的敲门,敲门声中很是不友好,乐声止,谷梁鸿把门打开,苏落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只埙,然而脸色淡然,不像是愁肠百结的样子,她侧身从谷梁鸿和门的空隙里挤进去,看屋子里也无异状,比如用以明志的血书比如麻醉心灵的空酒壶,失恋的人大多是这种表现。
“其实,柳离离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既然人家不肯咱也别勉强,毕竟你这样的身份娶个风尘女子也不符。”她装着好心的劝慰一番。
按理谷梁鸿是不想和她玩笑的,公公和儿媳,言则端正态度,行则规行矩步,只是她一再的戏弄自己,潜移默化,谷梁鸿多多少少也时不时的忽略两个人的关系,道:“可是柳离离真的很美。”
苏落不知面前这个人是真笨还是存心气自己,心里骂着娘的他真可恶,嘴巴却讥笑着“鱼仙姬也很美,你一并娶了吧,左拥右抱,一边是美女一边是美男,详尽齐人之福。”
说完抛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转身离开,谷梁鸿朝她背影道:“走一步试试,这首曲子你就别想听了。”
他还试着吹了几下,空灵的埙声霎时游走在房间,如一泓清泉从苏落的头顶灌至脚下,周身沐浴在无尽的清幽中,一点点舒朗一点点哀婉,她猛然看去谷梁鸿“这是什么曲子,我为何没听过?”
谷梁鸿踱步过去扶着窗沿看天“你猜?”
苏落想了想,吟咏出这一句:“满目河山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
谷梁鸿灵台突震,蓦然转头看向她,揣测她话中的“满目河山”是不是被她误会的柳离离?“眼前人”当然是她苏落,她在提醒我珍惜她吗?可是落落,我乃凡夫俗子,你再这样苦苦痴缠下去,不是让我犯罪吗,公公恋上自己的儿媳,恐怕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重生。
苏落看他痴痴呆呆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懵然而问:“我说的不对吗?可你适才遥望远方的样子不就是在提示我吗?不过大叔这首诗动听是动听,但作为曲子的名字也忒长了。”
谷梁鸿心里一冷,看不见自己的脸红不红,仍然觉出臊得慌,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把玩手中的埙用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其实他刚刚是在望月,道:“此曲叫醉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