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里根本没有车进来。你放心,学校那个方向肯定被堵上了,我先带你从后面穿出去。”顾疏摇了摇头,把他放在后座上扶好,翻身上了自行车,右手在衣服上仔细擦净,确保不会再滴下血迹,才随意地握上车把。车把冰凉,殷朝暮怀疑自己在那一瞬看到了顾疏表情扭曲了下。
殷朝暮靠在他身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下午的暗市还像一头蛰伏的兽蜷缩在暮光之下,清冷的街道在目光中极短地逗留,随即逝去。顾疏似乎非常有把握那些不上道的混子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威胁,车速并不是很快。殷朝暮失血比较严重,头昏昏沉沉,困意泛上来,差点儿没听到顾疏模模糊糊的话。
“这条街往北走,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条街。嗯……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家?”
殷朝暮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挣扎和小小的期待,眼一转就明白大概是早上因为母亲宫颈癌的事,这会儿右手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顾疏少有的心神不稳。
顾疏又说:“你知道我妈她有些不大好的习惯,但是……我很想带你回去看看她,嗯,也让她看看你。就……就作为我的朋友去,我想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殷朝暮想自己和殷夫人沈倦长得多少有几分相似,光看脸也能看出他早亡小姨沈澄的影子来,若是顾疏母亲再听到他姓殷,这么一联系,难保不动气。于是说:“我腿很疼,先去医院好吗?你的手也需要赶紧接受治疗。”
车子一拐,拐出了小路上了大路,风呼呼往后吹,好半天才听到顾疏被风吹散的答话:“……嗯。”
气氛于是压抑下来,顾疏停稳车,把他抱下来,招手拦了辆出租,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腿放进后座。那司机一看两人身上都是血,便说:“哟,怎么弄得,这得赶紧上医院啊,要不我给你们拉到前面路口的医院放下,你们先包扎,成不?”
顾疏一听就知道这司机是看他们带伤,怕惹事上身,又不能拒载,只求赶紧把人放下。他仔细帮殷朝暮把伤腿搁平,然后坐到副驾驶说:“师傅,刚在学校里踢球绊了一跤,结果地上有钢材,被划的。医务室让赶紧送医院,前面小医院真给耽误了也不好,您给送到市属三院,行吗?”
那司机其实知道附近街道乱,生怕拉上什么不干净的人,此刻一听顾疏说得有鼻子有眼,再从后视镜里看到殷朝暮一副讲究的学生样儿,当下放下心,笑道:“那成,你们年轻人也不注意着点儿,这可伤的够重。嘿嘿,你这同学当得挺好,还挺关心。别是你给人家撞的吧,这么上心?”
顾疏跟他东拉西扯了两句,殷朝暮实在是累,腿已经疼麻木了,正迷糊着,就听外面儿警笛一声一声的响,还有大批医生里里外外的跑。顾疏闷声问:“怎么回事?进得去么?”
那司机熄了火,探头往外瞅了几眼,摇头:“不成,进不去,看来是出事了,要不警察进来干吗啊?我估摸着有人抢救呢。这么着,我给你俩放门口,你带着你这小同学走几步儿,没几步路的事儿。”
顾疏点头,先把钱付了,就下来开后门把殷朝暮给扶出去。殷朝暮这时候眼晕的要命,却隐隐有极
坏的预感,他似乎看到刚刚一群警察中间,有顾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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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年少轻狂(六)...
顾疏扶着他一路走进医院,大医院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排不上队,挂个号也要先长征二万五。好在殷朝暮身边有顾疏,时时刻刻无微不至,心里也不至于着急上火。顾疏这个人吧,阳奉阴违,殷朝暮几次催他先去看手,他当面点头,脚下却半步也不动。
其实两人都知道,刀子插、得那么深,手是废定了的,只求别再连带出其它问题。
几个人高马大穿着精干的男人从他们身前走过,样子一看就是执法人员。其中领头的高个儿边走边笑着和旁边一个年轻人说话。那年轻人脸上懒洋洋,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双手插兜走得不紧不慢,一副标准纨绔做派。
这几人一过来,殷朝暮就直了身,顾疏的眉也攒成一疙瘩——这人不是顾禺又是谁?!
顾禺此时也扫到他们,看上去犹豫了一下,便转头跟那个高个儿便衣低声说了什么,随后一个人走过来。
“暮暮?你怎么又和他混一起了?”顾禺说完这话,才注意到殷朝暮腿上那一条皮肉翻卷的长口子,顿时也不计较了,扯着人就要走。
“挂上号了吗?我给你找个人看看……我说大爷,不是让你老实在宿舍躺着,您能不能让我省省心!”他就像根本没看见顾疏,也完全无视了顾疏手上的伤,倒是殷朝暮一路受顾疏照顾,有些不好意思。
“阿禺,等下和你说。嗯……顾师兄他手也伤了,你帮他也联系个人看看吧。”
“行啊,伤患是大爷,老子都听你的。”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