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

    黄鹂鸟歇在葡萄树上，看见一只笨重的蜗牛正艰难地向上爬行，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像一只老态龙钟的乌龟，很搞笑，于是大嘴一张，高声唱道——

    啊门啊前一棵葡萄树

    啊嫩啊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蜗牛为什么要往上爬，而且背着那与日俱增的重壳？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呢，而且早有黄鹂儿捷足先登？

    一个很大很大的谜团爬上我的心头。

    蜗牛背上的那个壳重吗？我不知道，那只是黄鹂儿的猜想。至于蜗牛怎么想，就只有蜗牛才知道了。但据我观察，蜗牛好像并不觉得有多重，那么陡峭的山崖，那么笔直的树干，那么光滑的墙壁，它都爬得上去，若真有不堪忍受之重，它还能爬得那么高吗？

    如果有人看到蜗牛可怜，试图把它的壳拿掉，蜗牛一定会大吼一声：“不，拿不得，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拿掉了我的壳，就等于拿走了我的命！”

    壳永远背在了蜗牛的身上，这是造物主的魔咒，蜗牛永远也无法逃避！

    蜗牛说得对，壳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的头，我们的手和足，都有相当的分量，长在我们身上，谁也不觉得其重，谁还会嫌它们多余？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灵魂，谁又说不是一种壳呢？

    没有壳，还是蜗牛吗？

    谁说只有人才是聪明的，我看蜗牛就是智者。它一生都背着那重重的壳，至死也不离不弃。即使死了，血肉化着土灰，散落风中，留给后人的，还有壳。无论多少年，人们看到它，都知道，那是一只蜗牛！

    2007-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