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会陪你哭泣,所以任何一次的美丽的新生,都是恨的涅磐。
在学着淡然的同时,不忘时时撩拨一下追梦的心弦,就够了。
——所有的人,都是他所经历的事情留给世上的说明。
看书原来是很能影响人的心境的,尤其在你静下心来,抛弃一切的压力和杂念之后。读完长恨歌,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头一回地觉得生和死是如此般亲近,烦恼忧郁是一串串断了线的念珠,无奈地垂在你的路上,不起眼的很。在这亲近与无奈里,让人觉得总有些薄薄的哀伤。这哀伤就被裹得厚厚实实地,站在王安忆的字里行间,铺散在平凡普通的油盐酱醋里,沉淀在叫人眷顾的似是而非的意识流里,充盈在凄苦繁杂的琐碎怨念里
“忧郁是伤感的姊妹,”悲恨是忧伤的产儿。在这里,何止是悲恨,更有怨恨,悔恨,愤恨非一个“恨”字了得。王安忆的确是位细腻平和的现实主义者。或许是出于性格的缘故,长恨歌哀宛的朴素给了我很深的思考和触动。叫我不得不很快陷入莫名其怪的心绪里去。先是惆怅,大概多半是四十年代王绮瑶式的;再是感慨,六十年代程先生式的;最后是顿悟:原来所有的感触都源于一处,就是我对人生,对生活,有了新的起色。为人在世,碌碌也好,孜孜也罢,都不过是在短短几十年里如同黑发淡去的光泽,转瞬即逝,迅疾得叫人害怕。
岁月自然是不屑陪你哭泣,也不必过分怜惜失去的韶华。在学着淡然的同时,不忘时时撩拨一下追梦的心弦,就够了。
那么,我也就想,人生原来就是一场梦与恨的纠葛。梦与恨交织频切,生命就越发完整和充实。不论做的梦好坏与否,恨总是有的。猛醒便是恨,恨过了不禁又是梦。我们总时时在做梦:“上海小姐”明丽的梦,蒋丽莉对于程先生浪漫的梦,爱丽丝公寓华丽的梦,薇薇罗曼而狂热的梦,萨莎现实的不羁的梦,老克腊怀旧又略显荒诞的梦,还有严太太、长脚之流在炎凉世态里庸懒的低俗的梦这些梦并不等同于理想——至少可以说不完全等同——既是梦,就须在生活中因为困苦挣扎而留下印痕,又是时代车轮碾过的标记,更是所有人性的印证与追求。也许这梦大都太过苍凉和乏味,因为这毕竟就是真实的人生,没有太多的爱恨纠葛,没有太多的恩愁快意,没有一点点的玄机四伏,更不是险象环生的一场轮回。
梦是人人都有的,我们都甘愿着或被迫着做形形色色的梦。正是这样,我们有了恨。能彻彻底底梦一回,恨一场,是何等幸福的事。但这或者只是我个人的浅显参悟而已。只不过恨来得突然,来得绝对,它给人更多的是痛苦,或是安慰,甚至于动力。如果要在淡而无奇的日子里找出一件不平常而能掀起波澜的东西来,恐怕非“恨”莫属。那是精神的一种生长方式——如果你不希望它在无边的荒原上流浪。
拥有梦是追求和向往,而拥有恨则是一种不自觉。任何一次或大或小的新生,都是“恨”的涅磐。
没有人不在各自的梦与恨里寻觅,感叹。蓦地,发现渺小的人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就觉出是否自己心胸又增加了尺度?于是也就感到一丝的慰藉。
这便是长恨歌于其普通人生,百面世态中叫人有所顿悟而让我感激它的原因。
尽管没有激烈的情感冲突,没有诗画般的意境,也没有过多的人生哲理。然而这偏偏就如同一支安静的栀子花,远了是平淡无奇的野菊,近了,才嗅得清幽淡雅的芬芳,回味无穷。王安忆把“人”这个字看得透透的,从她的文字里,流露出的是不紧不慢的思考。那的确值得去挖掘、体味。认真思索,原来还有那么多自己从未看透的。就是这样,也许真有点像悲剧大师叔华本说的:生命的本质就是苦恼人生是“事先就知道肥皂泡总是要破灭的,但仍然要把它吹得更大更久远”的一种无奈。
读完长恨歌,我对另一句话却有了更深的认识: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细细品尝,也许这里面,就有你的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