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仿佛听见父皇和母后的声音,他们是那样亲密,含笑招手唤她,“妧妧。”
是了,元妤仪遗憾地扯了扯嘴角,顺手擦过嘴唇,只觉得嗅到一手的铁锈味。
她还没告诉谢洵,其实阿妤只是祁庭和阿浓对她的称呼,她也有小字,是“妧”。
眼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元妤仪的耳中发出阵阵嗡鸣声,她浑身无力,只能就近倚着树干坐下。
一线微弱皎洁的光洒下来,她眯了眯眼,好像看见了月亮。
元妤仪摇了摇头,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想要维持一分清醒,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开始出现交叠的重影。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厉声唤她,“殿下。”
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那样焦急。
元妤仪使劲去听,嘴角却又涌出一道热流,她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撕下一片裙角,想要伸手擦干净流出的血。
无论是谁发现她,发现时,她还活着亦或死了,总不能让见到她的人被吓到。
她是大晟的靖阳公主。
方才听到的声音忽近忽远,回荡在这片密林中,也回荡在元妤仪的脑海中。
元妤仪的眼皮沉重,越来越乏力。
不知道是谁,也不想去听究竟是谁。
总之要么是想让她活的人,要么是想送她去死的人。
皎白的月光照在元妤仪阖住的眼睑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明显喑哑的嗓音竟有些像驸马,然而下一瞬,少女又淡笑否定。
谢衡璋是聪明人,走一步算百步。
他是最优秀的执棋人,能从细节中寻蛛丝马迹,擅长剖析人心,权衡利弊。
绝不会因为她的失踪便自乱阵脚,定会派遣沈清等可靠的暗卫寻她下落,而他则亲自控制住江长丘一干人等。
孰轻孰重,聪明人一向分的清。
第40章疯子
酉时末,林中的温度更低,周围的气氛宛如坟墓,在这样寂静漆黑的夜中更显得瘆人。
但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要走。
林中已经燃起了火把。
—
谢洵得知消息时已近申时三刻。
沈清一身玄衣染上斑驳的血迹,形容狼狈,见他第一眼便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扶着沈清找到谢洵的安国公府暗卫咽下喉咙的血,“驸马,有刺客偷袭,公主下落不明……”
话音甫落他便喷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
他们与刺客厮杀良久,双方皆死伤惨重,最后见靖阳公主逃离,对方才收手撤离。
谢洵心脏忽的一紧。
在河道边站着的江长丘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和一旁的幕僚相视一笑,又换上一副惊愕的表情。
“什么?!殿下她……”
“唉,下官早就说过,这天峡山中有山匪作祟,他们又不识得公主身份,公主只怕是……”
江长丘长吁一口气,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铮”的一声,脖颈间却横了一把长剑。
所有人压根没看清谢洵的动作。
他在瞬间抽剑,下一刻仿佛要杀人。
江长丘浑身一抖,几乎怀疑面前的青年已经看透自己的安排,但公主不在,谢洵压根威胁不到他,他强压下心中的害怕,低喝道。
“谢侍郎,你这是做什么?!”
谢洵半抬起眼睑,突然轻笑一声,在月色和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庞愈发清俊,可眼底的情绪却淡到极点。
“江大人,切勿妄动军心。”
江长丘咽下一口唾沫,又皱眉道:“好,是本官担心殿下安危,一时失言,侍郎收剑吧!”
他这边催促着,谢洵却毫无动作。
江长丘怒从心头起,干脆伸手去压剑刃,然而手上青筋爆起,那长剑依旧岿然不动。
“谢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可是一州节度使,自认待你这个新任侍郎不菲,你还敢要挟本官,难不成疯了吗?”
聒噪。
剑刃又往下压一分,立即擦出一条血线。
“我这人究竟如何,江相难道没告诉节度使吗?”周围无一人敢出声,谢洵的声调在沉默中格外明显。
他若不疯,便不会在看透元妤仪设计姻缘的目的后,将计就计离开侯府;
他若不疯,便不会为景和帝物色春闱优异之士,更不会为元氏皇朝呕心沥血;
他若不疯,便应当明哲保身,做个中立的纯臣,而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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