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不一定有证据;
其二是陆家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如今箭在弦上,若再揽下严家的案子,恐怕顾此失彼。
但是看到对面长者温和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元妤仪思忖片刻,斟酌答道:“若先生手中有江相陷害严家的实证,本宫可以一并呈给陛下。”
孰料她话音刚落,严先生却含笑摇了摇头。
祁庭见状,主动凑到少女身边开口解释,“阿妤,他是陆老祭酒的长子,陆伯伯。”
元妤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不可置信地望向对面的长者,然而严先生亦点了点头,承认了方才祁三的话。
“罪臣本名陆训言。”
那些曾经觉得古怪的细微之处仿佛都在此刻得到了印证,所有细节串联在一起,终于连成一串。
譬如一向清冷淡漠的谢洵为何会对一个毁容跛脚的长者尊重有加,甚至有几分额外的关心;又譬如他为何会对江相有那样不共戴天的恨意。
上京人氏,官宦之家,满门抄斩……
这桩桩件件对应的不正是当年的陆氏么。
元妤仪原本惊愕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她先入为主,以为先生的“严”就是本姓,却忘了逃亡之人隐姓埋名才是最正常的事。
既然是陆家,那他不就是谢洵还活在世上的舅父吗,也是陆家贪墨案中的唯一活口。
“陆伯伯是来做人证的么?”少女的声音轻缓,眼中带着询问。
严先生点了点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嘶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削瘦少年,眼底流露一丝歉疚和怜惜,“褀为也是。”
一个为父申冤,一个为满门上下讨公道,他们在梦中都始终逃离不了那种灭顶的痛苦,唯有手刃宿敌,方能平息。
元妤仪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这些天她焦灼不安的心也在此刻得到了片刻怔松。
人证物证俱全,桩桩罪行揭露,江相难逃一死,他们的计划越周密,谢洵生还的可能便越大。
“殿下,怎么不见衡璋?”
谢洵给他的信中只提及已掌握当年冤案的物证,要在近日对付江丞相,并未提及其他。
看到长者关切期待的眼神,元妤仪卡在喉咙里的话艰难地说出,“他被打入诏狱候审了。”
祁庭冷声补充道:“不仅如此,他下狱之前还与公主和离,被陛下削去官职,现在只是一介白衣。”
严先生的目光愈发不解,下意识道:“他心悦殿下良久,怎么会突然和离呢?”
提及此事,祁庭总忍不住心中对谢洵的不满,沉声冷嘲,“是真心,都跑到牢狱里去了,怎么不是真心呢?”
说罢他还若有所思地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
谢洵待她那样绝情,她倒好,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似的,还让他帮忙入狱探望。
元妤仪却完全没将他话里的嘲讽放在心上,反而埋怨地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乱说话,转而看向严先生,一脸认真。
“陆伯伯你别担心,我与谢衡璋和离一事另有隐情,并非夫妻反目,他入狱也是为了引江相入局,降低他的戒心。”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祁庭先一步开口,眼底闪过一丝对少女的心疼。
元妤仪见严先生以同样关心的目光看过来,只好解释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为我求清名。”
听完前因后果,严先生这才勾了勾干裂的唇角,欣慰道:“还算这孩子有心……”
他最怕自己那个外甥又因为不屑于开口,和那样的冷硬脾气,和公主闹出什么不愉快。
祁庭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愕然,看着少女言笑晏晏的模样,气闷胸赌,干脆借调查丞相府死士一事离开。
出府后,青年翻身上马,不知为何心绪复杂。
高兴的是谢洵对阿妤是真心的,并非他想象中的负心汉;可不悦的是他连自己的命都舍得算计,要让阿妤一辈子都记得他,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只会灌迷魂汤。”
祁庭气恼地总结,纵马出府。
第74章定局
三日后,小暑。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1
早朝的气氛分外凝重,巍峨肃重的章和殿中一时无人敢言,只有身着暗紫色官袍的江丞相手持笏板,立在大殿中央。
“陛下,君主仁慈是好事,然而若这仁慈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会变成亡国之兆啊!”
江相神情痛惜,几乎字字泣血,低垂的精明眼眸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笏板。
景和帝剑眉微皱,冷声斥道:“江大人这是何意?暗讽朕是亡国之君吗?!”
江丞相的眼眸藏在笏板之后,并无动作,反倒是平日里跟随他的同党,刘宜等人闻言跪倒,齐声道:“丞相为大晟鞠躬尽瘁,还请陛下三思!”
满朝文武拜倒一片,皆是催促皇帝尽早处理罪臣谢洵一事,仿佛早就商量好的一般。
卫老尚书立在官员们的最前方,见状只觉喉头哽了一口血,指着跪下的人冷嘲,“你们这是逼宫!逼宫!!”
江丞相侧身睇了他一眼,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沉声道“怎么,卫尚书当年掺和进此事不够,现在还要再为罪臣说话吗?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你还要包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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