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坚固可靠的大楼,在地震中变成了豆腐渣子一样,一层层崩塌,她在无数的破裂声尖叫声哭喊声中,被爸妈推到了卫生间角落里蹲下。
随着高楼倒塌,她也坠入了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都僵硬疼痛,伸出手就可以摸到断裂的墙壁,她推了推,纹丝不动。
四周漆黑一片,脚下一片湿湿的水意,应该是马桶洗脸盆中倒出来的水。
她被困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浑身都是伤,靠着地上破碎瓷砖中蓄着的那点湿润,苟活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肚子越来越饿。
直到某一刻,在她快要被饿死渴死,她终于听到了头顶上空的石块中,传来了敲击声。
求生的本能让她摸索着拿起身旁的碎石,也跟着敲击了起来。
她等来了救援。
但悬在她头顶的巨石太多了,与各种钢筋水泥块混杂在一起,如果暴力挖开的话,没有很好的着力点,可能她都还没被救出来呢,就直接被压死在里面了。
救援工作陷入了胶着。
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困在那个小角落里三天多了,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还好来了一个温柔的救援队大姐姐,一直在耐心地陪着她,开解她。
她往小缝里给她塞进来食物和水,知道她害怕,给她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李思思直到如今都还清晰地记得,她和自己一样,也姓李,是个自由职业者。
这些年来,她走南闯北,探险过荒无人烟的泽陂,当过旅游名城的志愿者,去过偏远乡村支教,也在繁华的闹市中驻唱过。
行走十余年,最后她又回归了最熟悉的青州,做起了民间救援者。
她的一生波澜壮阔,见过了无数李思思未曾见过的风景,也尝试了无数种李思思陌生的活法。
她说,她觉得,人这一生,如果一定要为了点什么而活的话,那就为自己而活。
自由的快乐的,去做那些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的,让自己充满能量的事情。
彼时年少的李思思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个大姐姐的话,但她那如风一般自由的灵魂,却让废墟中的小女孩双眼闪闪发亮,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仍身处困境中。
后来,救援组的人总算找到了相对比较稳妥的方法,十几个兵哥和几个民间救援组的人带着各种工具来到了掩埋着她的废墟面前。
那纹丝不动的巨石,终于动了动,她又哭又笑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脏激动得怦怦跳。
大姐姐还说,等她出来了,要带她去吃汉堡,犒劳她的勇敢呢!
可谁知道,偏偏在那个时候,再一次的地震来了。
还是个等级不低的余震。
四周早先坍塌的那些破败砖石本就摇摇欲坠的,在余震中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各种惊呼惨叫汇成了一片,废墟之下的李思思浑身都在发抖,她的头顶上空已经开始有尘土砂砾簌簌落下,直接砸在她的头上脸上,她刚张开嘴想呼救,就吃进了一嘴巴的尘土。
恐惧扼住了她的心脏,李思思一瞬间差点崩溃,她会被活埋!
她要被第二次活埋了!
那个时候,对那些救援军队以及民间救援者而言,最正确的选择,是尽快撤离,至少远离周边随时可能坍塌的建筑。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他们中止对李思思的营救,选择撤离的话,那么李思思所处的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将二度崩塌,这个在废墟中坚持了三天多的小姑娘,肯定就活不了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留下来。
顶着一阵阵袭来的余震,继续对李思思进行救援。
最后她是被救上来了,可也连累了好多人。
有一个年轻的救援兵哥在余震中被砸破了头,都没等送到医院,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个最开始发现她的兵哥被倒塌的碎石砸到了腰部,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了,还有另一个兵哥被横向甩来的钢筋贯穿了右腿,从此再也不能自在地跑跑跳跳了,他所热爱的军队生涯也到此为止。
而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在救援过程中为了躲避掉落的巨石,一脚踩空跌倒,右眼刮过一根还带着水泥渣子的钢筋。
她失去了一只眼睛,一只黑白分明,好似会说话般,总带着温柔和包容的眼睛。
但他们都没有怪她。
连牺牲的救援者家属,也没有怪她,只是揉着她的脑袋,让她要好好活下去。
那些救援兵叔叔阿姨们,甚至还一个个逗她开导她,请她吃好吃的饼干,给她她最喜欢的冰镇汽水。
彼时的李思思抱着浑身是血的大姐姐嚎啕大哭,大姐姐却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刚好姐姐下一站想出海去其他国家看看,你看过海盗电影吗?我跟你说,海盗电影里,船长都要瞎一只眼睛的,然后戴个眼罩,威武又霸气!现在这不是刚好嘛!没事的!”
李思思泪眼朦胧地看向大姐姐,心里却越发酸涩,哭得更大声了。
她知道,大姐姐只是在安慰她。
因为她,最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再也不能用双眼看世界了。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立志,以后她也要做这样的人。
一夜成长起来的少女,在每一次去给那个牺牲的救援兵叔叔扫墓的时候,在每一次去看望那些落下残疾的救援兵叔叔的时候,都会握紧大姐姐赠与自己的那一枚勋章,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大姐姐临别时对她说:“约好了哦,你要自由快乐地活着,去感受这世间,去感受碧海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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