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噩梦初体验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梦见什么？

    可能是建在森林里的糖果屋，可能是长出一对翅膀环游世界，也可能是自己变身超级英雄，惩恶扬善，保护地球。

    但这一切可能都不可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能记得的第一个梦，正是在我九岁时做的，我一直将它视为我的第一个噩梦，且过了许多年，我仍会反复做。

    梦里，我站在家里的排水口旁，排水口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蛇，一堆一堆地涌出来。只一会儿，院子里，地板上就爬满了蛇。

    花花绿绿的蛇身交缠在一起，织成蠕动的蛇毯。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拔腿向家门外跑去。我想跑到家后的菜田里去，却发现菜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露天电影院。

    影院里没有一个人，台上也没有播放电影，周围静得可怕，只有一排排一望无际整齐排列着的座位。

    我心里怕极了，缩着肩察看四周，却不想一回头，一个身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正站在我身后。

    那是一只怎样可怕的东西，空洞漆黑的双眼，尖锐锋利裸露在外的獠牙，满是褶皱的青灰的皮肤，直愣愣伸着的双臂，黑色的指甲几乎要触碰到我的鼻尖。

    我呼吸一滞，眼泪从眼睛里窜出来，大喊着跑开，跑到平时菜农们用来浇水的鱼塘。鱼塘上有一座小石桥，我在桥上停下，还未喘过气，便看到桥下密密麻麻蠕动的蛇。

    恐惧再一次将我侵袭，我又哭喊着跑开，跑到流沙河边。河岸上有一片我们家的竹林，一棵笔直的竹子被砍倒横在我面前。我向竹筒里一跳，身体竟然瞬间变小。

    没有竹节，我一路顺着竹筒滑下去，最后掉进河里。

    河水将我的身体冲走，我不会游泳，可是仍拼命挣扎，企图抓住什么东西，哪怕是一丛水草，一根浮木，都足以让我不至于被汹涌的河水拍打着带走。

    我最终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高大的男人把我打捞上来。他太高了，且瘦的不正常，小小的我在他手下像一个稻草娃娃。

    他把我带回一处村寨，里面全是和他一样高大瘦削的男人。

    他们抓来几个女人，为我梳洗打扮。

    我穿上秀禾服，头盖盖头，我这才明白他们竟然是要让我嫁人。

    嫁给谁？我要嫁给谁？

    满腹疑问使我迫切地想问他们问题，可一张嘴我竟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一阵心慌，我已被抬上花轿。

    他们将我送到另一处村寨，这是土匪村，我要嫁土匪头子，我心里莫名其妙清晰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在心里怒吼着。

    我曾几次尝试逃跑，都被抓了回去。最后一次，我遇到了邻居家的哥哥，还未等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拉着我跑。

    避开守卫，避开寨民。他带我钻进流沙河边的芦苇丛。没走多远，土匪们便追了上来，他让我一直沿着河岸跑，千万不要回头。我含着泪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跑。

    细长的芦苇叶像粘满尖刺的刀子，划破了我的脸，我的身体。

    我满脸泪水，却不敢停下一刻。一直跑，一直跑，饿了渴了就吃野果，喝露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穿过流沙河，穿过小石桥，穿过那个恐怖的露天电影院，我回到了家。家里还是满地的蛇，僵尸在大门外站着，直勾勾盯着我。

    我满身疲惫与恐惧，想着，我要去找妈妈，然后，梦醒，我满身虚汗，冷风从窗外闯进房间，撩开窗帘，天上是一轮明月，照着我沾满泪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