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醉清秋

    小时候，不识红蓼花为何物。其实，家乡的水湾边、小河底、沟底路旁，就有它们稀稀疏疏的影子。印象里，只觉得它们很美，红花绿叶，相映成趣，很美妙的样子。

    初识红蓼花，还是读了梦江南：“江南好，怀故意谁传。燕子矶头红蓼月，乌衣巷口绿杨烟。风景忆当年。”试想想“燕子矶头红蓼月”的意境就使人生出万般的怜意：明月皎洁之夜，万籁俱寂，独坐江边，红蓼花相伴，心头会不会涌上一阵离愁别绪？当年，你我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指点江山，是何等风流！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化作了烟云，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呢。

    “老作渔翁犹喜事，数枝红蓼醉清秋。”相传陆游晚年，也十分喜欢红蓼花，看来红蓼花和诗人怀念故土的心结相关呢。想想看，当诗人告老还乡，回归故里，或垂钓或撒网，不是金桂，也不是黄菊，却是数枝红艳艳的红蓼花相伴，醉了金秋，也醉了诗人的心，那该是人生多么优雅的事情！

    红蓼花，其实是一种很古老的植物。

    据说，卧薪尝胆的薪，即是红蓼花。红蓼花的叶子有辣味。红蓼花积聚多了就称蓼薪。勾践常常用红蓼花的叶子来刺激自己的眼睛，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懈怠，不要忘记家国仇恨。

    老实说，在众多野花中，红蓼花没有喇叭花那样娇媚，也不会像喇叭花那样一路延伸，一路芬芳，可每次见到它，总有一种新鲜感，总要走近它，细细品味一番。

    这种一年生草本植物，不招摇，看上去就很温婉。茎干如青青翠竹，节间膨大，青里透红，高过头顶数尺。红艳艳的花穗迎风摇曳，在宽大绿叶的映衬下，就像不施粉黛的少女般清纯可爱。

    在家乡，看不到成片的红蓼花，如果有，那一定会葳蕤成有气势的一片了。其实只不过三五株，一丛丛、一簇簇，廖若星辰般挺立于潮湿之地，不端庄也不华贵，在晚风中摇曳着，清新而优雅，悠远而有诗情。因了红蓼花的出现，使沉寂的栖身之地一下子变得亮丽、变得生动、变得温馨起来。就这样傻傻地想，就这么几株红艳艳的小精灵，它们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落地生根的呢？就这么茕茕孑立，就这么形影相吊，怕不是调皮的鸟儿衔来的吧，就在水边繁衍、生根发芽，转眼间亭亭玉立了。看来，落地生根，不择地势，随遇而安，虽与世无争，却寂寥飘逸，默默地努力绽放出自己的色彩，散发出自己的芬芳，就是一种最好的生存选择吧。

    其实，有了红蓼花这样的野生植物，才妆扮了我们这个世界，才使这个世界变得美丽妖娆，多姿多彩。可如今，由于人们肆意开垦，加上除草剂的巨大威力，致使曾经千姿百态的野生植物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狭窄，种类越来越稀少。红蓼花、蒲公英、车前子甚至蒺藜花，也只不过偶尔才能寻到它们那脆弱而楚楚可怜的影子。还是多一点爱心，多一点悲悯之心，让美丽回归自然。

    201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