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挡去一部分风力,显得温柔而颇有情调。汪涛和黄晓岚落座,南方人习惯上不劝酒,喝酒随意,可是因为他们两人是内地人,厂商们为了表达热情,按内地习惯非点了不少白酒。
“汪总,谢谢合作,我们保证星腾的水泥全是甲级的,需要多少提供多少”
“嗯,这样就好,我们只两个条件,一是质量,二是时间,如果这两点能保证,按照我们的协约,星腾以后的水泥都交给你们。”
“太好了!”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旦与星腾达成协议,就算是保住了自己最少五年的饭碗。厂长喜出望外,不是夹菜就是敬酒,好在本是北方人的汪涛酒量甚好,一两瓶酒倒也不算什么,惨了的就是黄晓岚了,家传酒精过敏,只小杯酒就会醉,说也奇怪,女子天生三两酒,但黄家的女孩从来不敢沾半滴酒,一沾必醉,有一次她姑妈因为表哥回家,一高兴,想想喝香槟没事,谁知才一小杯就醉得一塌糊涂,去医院也查不出原因,最后只得承认是黄家的血质与酒精有冲突吧,从此黄家的女人再不敢喝酒。
黄晓岚坚持着滴酒不碰,却无从解释起,尤其是这种场合,汪涛只当晓岚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倒也不十分劝她,和厂商们你来我往,几瓶酒下肚,大脑却越发兴奋起来,他举起酒瓶,拿过酒杯给晓岚满上一小杯酒:“黄经理,算了,还是叫晓岚吧,这次多亏了你,来敬你一杯,意思意思吧,知道你不喝酒,但这一小杯无论如何要喝的。”
“不行的,汪总,我真不能喝酒,一点都不能喝,要不我以茶代酒好吗?”晓岚着急的说道。
“晓岚,虽说才来公司几天,但我的确得到你不少帮助,有了你这得力的干将,说实话,轻松多了,这是我敬你的,无论如何你得喝了!”
旁边的几位厂长也在劝着“黄小姐,就一小杯,老总敬下属说明黄小姐的能力啊,只一点不会有事的。”
汪涛端着酒一句话不说,眼定定的望着晓岚,看来这酒无论无何要喝了。
“汪总,这酒喝下去,我不知会怎样,今天只能舍命配君子了”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慷慨的意味,在座的人正在纳闷间,晓岚已举起酒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刺辣的气流穿过喉管,不由得辣出泪来,胸口顿时觉得热哄哄的。
汪涛没忘了给她碗里夹了夹菜,大家继续谈论着。
黄晓岚定定的坐在旁边,开始觉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汪涛在笑,厂长们在笑,周围的人都在笑,她竭力想听清他们说什么,但似乎耳被蒙住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晓岚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意志,不能醉了,不能醉了,不能闹笑话,她所有的精力都注意在这上面,慢慢的,一切都变得好笑起来,她开始笑起来,以为这样别人不会发现她的异常,边笑,边吃饭,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也不稳了,怎么也无法送进嘴里,几次努力之后,她放弃了。
“黄晓岚,你不能醉了,这样会闹笑话的”她暗暗叮嘱自己,她越是用笑来掩拭自己的失态,越是醉态毕露。
汪涛已发现晓岚出状况了,他匆匆与厂商们道别,扶着晓岚坐进车里回到香宁酒店,一路上晓岚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的笑着,她竭力忍着,却总觉得醉了是如此可笑的事。
汪涛带着她回到房间,门一关,跌跌撞撞的晓岚更加站立不稳,他干脆一把把她抱起,晓岚的身子很轻,纤细而修长,抱着并不十分困难,汪涛向卧室走去,晓岚昏沉沉的,头痛欲裂,朦胧间,紧紧的环着汪涛,头软软的靠在他肩上“要知道你真不能喝酒,我就不逼你了,怎么会这样,都怪我。”汪涛歉疚的说。
“没有,我没醉”靠在汪涛宽阔的胸膛前,晓岚软软的说道。
走到床边,汪涛不小心被一带,两人摔在床上,他正在爬起来,谁知晓岚的手依然绕着他,他的身子压着她,一时无法起身,睁眼望去,只见她醉态可掬的笑容,依然痴痴的笑着,两条修长的眉,眼睛迷迷醉醉,似望着他,又非望着他。
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女人,首先她对星腾非比寻常的熟悉,再加上昨晚,作为一个打工族,她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筹足八万元钱,汪涛想在此时问她,想她如此醉法,自然是有问必答,但转念之间,他却又不忍这么做,至少从目前看来,她一直站在星腾的利益和角度上考虑问题,如果真有福星的话,这个女人大概就是星腾的福星了,如果她愿意说,她自然会说的,看着她目前这醉态,汪涛不由得骂自己该死,看看把她弄成什么样了。
晓岚的整个五官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却搭配得恰到好处,尺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合在一起却是一张绝美的美人图,让人不由得由粗看而细看,总不明白是什么地方让她如此美丽,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怜惜地轻轻吻着她的眼,她挺拔的鼻子,她柔软的唇。
渐渐的,汪涛感到晓岚朦朦胧胧的回吻,他似乎得到了鼓励,有力的舌卷叠着,缠绕着,几乎想将她吞咽下去,厚重而急促的呼吸,慢慢的,移向她耳畔,轻轻咬着她小小的耳垂,痒痒的感觉传来,晓岚不由将头偏过去,他便顺着她长长的脖子吻下去,吻下去,,左手开始探索着,将钮扣解开,晓岚开始本能的回应着,当汪涛的头深深埋在她胸前,并打算继续向下试探时,她猛地感到不对,不由将他推开,喊到:“不要啊,不要啊,”
当汪涛极不情愿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时,他这才发现晓岚早已满脸泪痕,他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汪涛,你这混蛋,你在做些什么”他满脸羞愧的将晓岚的衣服重新扣好,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再找来毛巾将她的泪擦掉,把被子拉过盖好,轻轻说道:“刚才,对不起,请原谅我情不自禁,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一声,”说完,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自东港回来后,汪涛和黄晓岚似乎都在彼此逃避着,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不见面,晓岚更是埋头在紧张的促销准备之中:媒体投放,新闻发布及营销培训。汪涛变得有些莫名的消沉,没事他喜欢注意隔壁办公室传来的动静,和晓岚走过清脆的脚步“黄晓岚?”他微笑着摇头,想不到驰骋花间的汪涛会被一个小女子弄得如此颓败,他熄掉手里的烟,要做的事还很多,他拿起手机拨响工程管理公司的电话。
“施工进展如何了?能不能准时开盘售楼?”
“没问题,汪总,明天再补进一批水泥,加两个班,应该没有问题,可以让售楼组的进入现场实地观模,模拟销售了。”
“好的,那你抓紧安排吧!”
6
汪涛已有好几天没去文清那里了,凭着女人的敏感她已知道汪涛离自己越来越远,每天,她很早就到办公室,把总经理室扫得一尘不染,再泡上一杯热茶,然后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幽幽的心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绝望的关注着一切的进展,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寂静,她知道当一切爆发时,汪涛就不再会是她的了。
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得先留住他的胃,不知是哪位善解人意的笨女人的名言,苏文清好几次翻开书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做了好吃的,满怀希望的等汪涛来,可最后只落得个茶冷饭凉,她不由得一个人抱着被子暗暗流泪。
她想冲进去抱着那个男人哭,想把他拉到身边,再次感受这一年多的温暖,最终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等。直到昨天听说晓岚会和汪涛去颐景做实地培训,她再也忍不住了“我不要理智,不要风度,不要矜持,我只要小涛回到我身边,”几经犹豫之后,她终于拨响了黄晓岚的电话:“黄小姐”她始终在称呼的使用上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今晚有空吗?我想找你谈谈”
接到这电话晓岚早已猜出为什么了,她沉呤半刻,说道“好的,你说在哪里吧!”
“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吧,九点你看怎么样?”
“行”
晓岚下班很晚,吃完饭便匆匆的向公司赶去,推开门文清早已坐在桌边,没开灯,窗外幽幽的灯照过来,简约的棱廓显出一种莫名的苍凉。
“来了?坐吧!”
“开灯吗?”
“随便”
“那好吧,这样也好!”晓岚把风衣解下,随手搭在椅子上,这会是怎样的一场对话,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谈判?可这又怎能称得上是谈判呢,没有介入,甚至战争都没拉开序幕,只要她提出,我就退,决不参加这场角逐,晓岚暗自拿着主意。
“你爱他吗?”
“你是说谁?”
“你知道我是说谁”
“呵呵,你是指汪总了,我没想过。”晓岚挑了挑眉,这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文清的眼睛,爱与不爱,女人的嘴能撒谎,但眉眼间却常常池露她真实的秘密。
“一张机,池花流落枫林溪。梁间燕子呢喃语,当年人去,依依两地,莫问会何期。”
“你?”
“二张机,黄昏微雨湿楼地。轻摇莲步娇无力,残香焚尽,危栏独倚,泪下也迟疑。”
“你翻过我的东西?”晓岚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只是说是不小心在你桌上见到的,后面还有很多凌乱的名字,全写的是一个人,而且我还无意中见到一张写了半页的报告书。”文清顿了顿接着说:“黄小姐,难道你就不想解释解释吗?”
“这么说你全知道了?”黄晓岚沉默片刻。
“不能说全知道,只能说是个大概吧,梦工厂设计院外聘国际著名设计师授课,还兼接一些大型的房产设计项目,发展前景的确不错,这次星腾没有采用你们的稿子,其实的确是藤原秀则的方案更有吸引力,当然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风险你大概也清楚的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为这事针对汪涛,以为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文清越说越有些气愤,平时分寸上拿捏得不温不火的她,此时显得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晓岚继续保持沉默。
“你这次介入到星腾的调查中来,倒底是梦工厂的委派还是星腾总部?”
“两者都有吧,其实这次我介入星腾稽核调查,对整个项目持何种态度,你应该明白”
当初星腾在设计规划方案全部审定的情况下,突然连续接到投诉汪涛的信函,一直与星腾合作密切的梦工厂也十分不甘心,并百思不得其解,便派出得力的ae,调查此次问题所在,另外,也对二期工程再次竞标有个借鉴,有必要的话,不惜买下整个设计,最后冠之以梦工厂的名。为了争取这次机会,黄晓岚无异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如愿以偿。
当晓岚终于坐下南下的飞机时,她心里膨膨的跳着,兴奋,快乐,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与心中的偶像接近了。
“我只想明白一件事,你爱他吗?”文清固执的问。
“这很重要吗?”晓岚这次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其实你与汪总的关系,我已明白了,放心,我不会介入的,呵呵!”说这话,她心中划过一丝痛楚。
“是吗?那谢谢你了!”
“老白已递上了第三封针对汪涛的信,”文清突然话锋一转“那批广场砖中一级品与三级品相混杂,他们让你们看的是一级品,而真正发货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叵测啊!”“我就说为什么非要现款现货,这样如果发现问题也无法纠正了”她不由得想到那笔梦工厂打算用来买冠名权的钱“老白太卑鄙了,这样做了,还把一切责任推到汪总身上”她不禁有些气愤,当她发现文清在凝视着她时,她突然打住话头,脸顿时一片绯红。
“嗯”文清望着充满朝气而漂亮的晓岚,这个女人俱备她所没有的一切,她突然有此自惭形秽,这场战争没开始就早已结束了,本来她希望晓岚并不那么喜欢汪涛,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汪涛的优秀是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抗得了的,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知道吗,其实我应该恨你,或许我真该放弃了,照顾好他”她幽幽的说道。
“我不明白”这突然的转变竞让晓岚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想把自己的爱情让出来?”
“哈哈,这怎么谈得上让与不让,我与汪涛都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骄傲如她,她怎会承认自己早已败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女人手里。她接着说“今天,我接到总部一封传真,让汪涛明天立刻回总部。”
“那怎么行,这两天就要开盘售楼了,这当口他怎么可以离开,要去我去好了,这事反正我要向上面做汇报,而且这次老白这档子事,我也清楚,一起说清楚了。”晓岚急急的说道,不由有些动气。
“如果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不是可以接受?”
“说说看?”
“你把所有的资料备齐,由我带去总部拖几天,你和汪涛在这里按原计划开盘,等把一切安排妥当,再随后赶来好了!”
“不了,还是我去吧,有些情况,大概只有我能说明白!”
“难道我不知道吗?但你应该明白你留下比去的意义更大,其实话说回来,即然已至开盘期,总部也不能有更大动作了,不过事先备案可以预防在开盘过程中再出意外,我不希望颐景再有任何意外出现。”顿了顿,她接着说:“实话告诉你,我已和一澳大利亚华裔准备结婚了,这次去就是打算订婚,我顺便把你的报告及资料带去,也算是顺风车吧!”
“你打算订婚?”晓岚不禁有些愕然,她从未想到文清会订婚。
“嗯!”说到这里,文清似乎连自己都相信了,她淡然一笑“大概你也多少听说我和汪涛的事,其实他人虽说不错,不过我们之间差距实在太大,我比他大三岁,这在中国婚姻概念中本来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晓岚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怎样?”文清眉毛扬了扬“别以为我苏文清除了汪涛就没男人喜欢了,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上次在咖啡吧,我就是在等我未婚夫,一切与你无关!”苏文清越发要让这故事变得真实起来。
可这些话又怎能让人信服,晓岚是明白人,如果以前她不知道苏文清有多喜欢汪涛,但此刻她是真正明白了。
“你的报告准备好了吗?”
“嗯,全在桌里呢,我这就给你拿去!”晓岚起身向门外走去,门锁的把手轻旋,在拉开的一瞬间,她猛然吓一跳,汪涛脸色阴郁的立在门外,眼里含着愤怒。
“你、你、你来了?你都听见了?”
“你认为呢?”
“你听见多少?”晓岚机械的问道。
“不多,不过前因后果都明白了,哈哈!”他一把拂过晓岚,这时屋里两人全处在他的视眼范围内,两个女人脸色惨白“你们俩听好了,我汪涛再幼稚还没沧落到让娘们儿保护的地步,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解决,你要调查也好,你要结婚也罢,全自行其便好了”说完他转身将门重重的在身后关上。
一时间,屋内两人都几乎冲出去,却很快彼此对视一眼,苏文清很快淡淡一笑“你还是把报告及资料给我吧,然后再去向他好好解释一下,明天的飞机,我得回家准备一下!”
晓岚不再多说,回到营销处经理办公室,准备一切需要的资料。
真是一团乱麻啊,当晓岚把东西交到文清手里时,文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好好把握,汪涛是真正的男人,你没看错,祝福你们,这是我的辞职书,麻烦你明天帮我交给汪涛,我走了”
风轻轻的吹着,晓岚感到一阵虚脱,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从进入星腾的第一天起,一切都象梦一般,来得如此容易,失去得也如此轻而易举,她不由摇摇头,印象中她朝着那家咖啡吧走去,我该找到他,我该告诉他一切的伤害都是无意的,我该告诉他他同时嬴得了两个女人的心,我该告诉他他不能用骄傲来掩拭自己的受伤。
当她走进品度时,吧台前半醉的汪涛见她进来,将手中的杯子向她举了举。
“别喝了,好吗?我有事告诉你,把真正的事实告诉你。”
“真正的事实,小姐,你是晚间播报吗,真正的事实我已听过一遍了,没兴趣再听第二遍,哈哈,祝你成功!”
“听我解释一下,好吗?”晓岚压低嗓子说道:“求你了,理智一点!”
“哦?对了,我忘了,我该叫你老师的”汪涛调侃地望着她,浓重的酒气吹在她脸上,她不由得皱皱眉。
“如何能装得清纯而气质高雅,让男人围着你转?祝福你,小姐,你已嬴得了星腾演技第一人,你不进娱乐圈真是浪费人才了。哈哈!”他随即一把抓过她的手,举向四周“先生们,女士们,请大家静一静,在这里”他打了个酒嗝“我很荣兴的向大家介绍一位神探,黄晓岚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晓岚不由得羞红了脸“放开我,好不好?你弄痛了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黄小姐是金枝玉叶,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哈哈哈哈”这个男人发起疯来真恐怖,这时晓岚已满含泪水望着他,汪涛心里一软,突然想到在东港的那夜,一股屈辱在心中升起“黄小姐,泪水与醉态的确是女人很好的武器,你运用得如此娴淑,不知师出何门,赶明儿,我也去进修进修!”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说话”黄晓岚提高了声音。
“哦,对了,我忘了,我这颗愚蠢的棋子该在一边悔过,怎么有资格和伟大的胜利者对话,呵呵!”心中的愤怒让他手里更加了把劲。
黄晓岚拼命忍着痛楚,泪水不由得扑扑向下落着。
“你不用再装可怜了,侦探大人,真正该哭的倒是我这颗棋子”他顺手一扬,晓岚几个踉跄被带出去,摔在邻近的一张桌子旁,厅内人的眼光全被吸引过来了。
“我先走了”她强忍着一阵阵疼痛,满含羞辱与委屈的向门外走去。
7
清晨,一阵清脆的铃声将他唤醒,他头疼欲裂,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门边,一身狼籍,他打开话机“汪总吗?你快来吧,出大事了”电话里传来工程管理公司经理麦诚伟的声音,他头重脚轻的起来,揉揉肩“什么事?”
“材料3号库房渗漏,新到的一批水泥全被淹在里面了。”
“我马上到,你赶快组织人人抢救!”
“好的,我们已经开始了。”
当汪涛赶到现场,发现一切比想象中更糟,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夹着风向所有的人打去,工地里全动员起来了,连今天赶来做模拟培训的营销组也全在里面,他当下不及细想,叫来麦诚伟。
麦诚伟是汪涛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领导,踏实而稳重,是汪涛的得力干将。
“现在情况怎样?”
“大概有一天的材料被困在里面,现在是能抢出多少就抢多少。”
“好的,那一起吧!”
汪涛挽起袖子,扛过一袋水泥向新库房走去,本来一直作为校篮球队员的他扛这点东西应不在话下,但昨晚的宿醉还没过去,只觉得脚下轻浮,他硬撑着,心情低落到极点。
为了赶工时,颐景这次加大了水泥进购量,到至仓库不够用,临时的三号材料库根本达不到屯积及防潮水准,昨晚一夜的雨一下就引起整个仓库渗漏,情况的确比较糟糕。
汪涛想着昨晚的事,心里一阵窝囊,倒霉的事似乎全到一起去了,他想黄晓岚大概也应该在工地吧,不管了,他咬牙搬着,把所有的力气全耗在这里,好让大脑停止转动。
“汪总,你怎么一人扛啊,不行不行,要不和大伙一起抬也好啊,这样容易闪着腰的!”麦诚伟放下肩上的一袋水泥,帮汪涛将肩上的放下。“已经差不多了,能抢救出的都已出来了,其余的怕是没希望了。”
“好,你把大家组织一下,我再回去看看”
当汪涛回到3号库,库房门大大的开着,抢救时留下的脚印把地面踩成东一道西一道的黑浆,一批水泥被浸在从地板砖渗出的雨水中,他静静的看着,仿佛看到颐景所有的希望都从这里慢慢的溜走了,时间似乎就些凝固,不多时,所有的基层管理人员慢慢聚集在这里,一股无形的沉痛在人群中漫延开来,良久,汪涛向四周环顾一下,他发现少了一个人——黄晓岚,女人就是女人,在这当口私人恩怨永远高于公司目标,他不易察觉地在嘴角挂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好吧,大家全回会议室去,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进行。”
“汪总,有件事得向您汇报,台风怕要提前了,”麦诚伟说。门外越来越紧的风印证着他的话“还有,早上黄经理和营销组的一同来的,可现在不见她人影了,大家忙着抢救水泥,也没在意,问过许多人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不会走远的“那快去找吧!”说完他一步冲进外面的风里。
“黄经理,黄晓岚”所有的寻找声此起彼伏,汪涛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愧疚,为了刚才自己对她的猜测,但同时又打消这念头,从未向人低过头的他,尤其是女人,呵呵,找吧,说不定她真躲哪儿休息去了呢,这么大的风不应该在外面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强劲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几乎窒息,只有倒退着前行“再找三分钟,找不到,让大家全退回会议室去,”汪涛吩咐工程管理公司经理。
“找到了,找到了,汪总。”麦诚伟放下手机,在呼啸的风声中他大声说道:“她晕过去了,在我们刚搬进的仓库背后。”
几位女工将晓岚抬着,在风中步履蹒跚的向会议室挪动“该死,”汪涛低低地咕咙一句,他拼命向同一目标移动着脚步,好不容易跨进会议室大楼前厅。
“让我来吧!”他在惊诧的目光中一把抱过小岚,懊恼这次真实的向他扑来,昨天,他返回公司本想约晓岚同去吃饭,但谁知却让他听到如此令人吃惊的秘密,被愚弄的感觉把一个男人所有的骄傲消灭得一干二净,更何况他心中对她一直有着一种朦胧的憧憬。
放下晓岚,他发现她头烫得厉害,满脸满身的污渍,一缕头发搭在脸边,仅仅一晚,她似乎变得憔悴而疲惫,他将她手放在床边,让人倒些热水来,突然发现她手上一大块淤伤,这应该是自己昨晚的杰作了,他暗自摇摇头,用手掐掐她人中,只见她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公司医务处的工作人员赶进来,把屋中间一块屏风拉上:“汪总,让我们来吧,你休息一会。”
“行,那瞧瞧有什么情况告诉我一声。”
“好的”
“汪总,你也累了,回休息室休息会吧,大家已商量和估算过了,这次发现得早,对整个工期并未造成过大影响,等台风过去,大家加两个班应该可以很快验收开盘的。”麦诚伟怕汪涛过份担心。
“嗯,那让大家这两天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等风一停就开工。”
台风一起,整个通讯系统全部处于半瘫状态,学校、工厂、公司一时间全部停止,时间似乎凝固,利用这两天休整休整,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也好,一坐下来,全身的疲惫与酸痛一阵阵袭来,汪涛很快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安稳,过一会他似乎朦朦胧胧见到白喜勇朝他走来,把手中的文件扬了扬“汪总,我要从公司的利益出发,这些投诉信我不得不发,请别怪我,广场砖虽是我经手的,但是所有的货是你审定的,我定的是一等品,而你现款现货怎么一下变成二等品和三等品了,我就不清楚了,你看,这里有你的签字。”
他凑近一看,果然,不知何时,原先的一等品变成了二等,三等品“你太卑鄙了!”
汪涛一掌扇去,没扇着,白喜勇开始笑起来,他十分气愤,狠狠的盯着他,再细一看,不知怎么变成了苏文清,她莞尔中说:“小涛,我有未婚夫了,祝福我吧,我就快去澳大利亚了,这就坐飞机走,其实,我根本就没爱过你。”
“走吧,你走好了”汪涛牙关紧咬“全走好了”
“我不走,我是来带你去总部的”这次是黄晓岚。
“卧底小姐,做得真好啊,把我当黑社会还是内盗?”他冷冷一笑。
“两者都有吧”黄晓岚淡淡地说。
突然一股豪气充满胸膛:“行,有什么只管来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没什么说不清的。”
他和黄晓岚一步跨进总部大门,抬头一看,颐景的业主对方在笑“你就是汪涛吗?我们要住房,你们几时能好啊?”大家推着搡着,他似清醒似模糊,一觉醒来,天似乎已亮了。
“你终于醒了,汪总,前几天发高烧,一直不退,我们都急死了”
“几天?”
“是啊,你高烧三天三夜了,昨晚黄经理还来守了半夜呢,这会和大家去工地里了。”
“哦,我去看看。”汪涛已有两年没生过病了,连感冒都很少,没想到这次真是病来如山倒,想想大概是自己喝醉了又露宿一晚,第二天又遇到工地出这事吧。他揉揉脖子,把衣服穿好,向门外走去。
“汪总,你醒来了?”工程管理公司经理正好从门外进来“这几天把我们全吓着了,你才好些,再休息会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麦诚伟接过护士手中的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今天早上,工程验收基本完成了,现在黄经理正陪着他们一起参观,晚上吃顿饭,明天就可以开新闻发布会了,开盘售楼准备工作已基本到位,汪总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各部门经理一会再过来汇报工作吧。”
“嗯,想不到会倒在这当口,呵呵,好的,把一切安排妥当,这第一炮一定得打响。”说起工作他就浑身来劲。
喝过粥,汪涛觉得好些了,把洗好的衣裳穿好,领带系上,干净利落的形象本身就是对下属的激励,汪涛相信这一点,几天下来,人虽说清瘦了许多,但还精神,汪涛比较满意。
“汪总,你好了?这是公司明天开盘的准备情况,我放这儿了,没事我出去了。”黄晓岚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汪涛发现手下这位经理这几天也瘦了一圈,他心中一阵负疚,想向她道歉,但猛地被一股傲气压下去:“嗯,放那儿吧,我一会空了看。”
黄晓岚转身离去,他翻开她留下的文件,看来这两天晓岚一点没有闲着,把前期准备做得十分到位,他不由得想到白喜勇,从台风的前一天就没再见过他人影,大概是不好意思见他面了吧,随他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一切都等开盘之后再说,这次回去是必然的了,而且总部如此做法,实在有些令人伤心,是否就此放弃星腾另谋发展,或者用事实去证明这一切,汪涛按下烦乱的心,现在集中精力考虑考虑眼前吧,随后,各部门经理一一过来汇报准备情况。
颐景社区售楼中心晨八点五十分。
上午的新闻发布会开得颇为成功,作为本省第一个土地置换项目,政府及各方面都十分重视,宣传造势上便省去了不少力气,倒是引导消费,及概念的阐述上要费不少心思,好在前期的训练使营销组对整个审美取向已烂熟于心,要在短期内让所有的人接受并能对整个构思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并让大家接受一个新事物,黄晓岚采用了死记与模拟相配合,看来效果不错。
细想来自己的确得益于这位手下不少,想到手下,汪涛不由苦笑,现在还真弄不清谁是手下,谁是上司了。
整个销售的势头一直不错,购房的人排成了长队,到第三天为止,现房已售出90%,第一期期房完成了80%,这是前所未有的,看来第二期工程会提前了,汪涛十分高兴,总部也多次发来贺电,并对前期的一些做法表示歉意,但同时也申明在接到投诉后,这样的做法是很正常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汪涛已被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成功的喜悦所包围着“把公司所有的员工召集起来,今晚在华洋大酒店聚餐,”汪涛吩咐下面安排,另外,他私下还有个愿望:也可借这个机会与黄晓岚言和,前面对她多少有些过分,想起她,汪涛不由还有些心动,而不是前几天的愤怒与羞辱,难道自己真喜欢上这女人了,呵呵,女人嘛,都一样,汪涛从不相信自己会专注于一个女人身上,就算象和文清同居的这一年中,汪涛在外面还至少有五个女朋友,而且各有特点,气质与学历都不差。
为了晚上的聚餐,汪涛精心地修饰自己,似有意似无意,为了那个女人,那个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女人,突然间他有些惴惴,会不会自己的岁数有些大了,望着镜中的自己,英俊、潇洒、伟岸,嘴角冷峻的线条显得成熟而果决,汪涛满意地笑了笑。
华洋大酒店在城里算是高档酒店,这次颐景漂亮的一仗打下来,也是群策群力的结果,以此来犒劳大家,让员工们感激不已,为了参加这次宴会,许多人把最好的衣服穿上了,汪涛把麦诚伟叫过来,请他太太代为帮晓岚买身礼服送过去,说之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麦诚伟毕竞是懂事的人,汪涛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很快出去办好。
晚上,大家依约来到华洋大酒店,推杯换盏,贺喜之声不断,汪涛暗暗留意,始终不见黄晓岚出现,不知麦经理是否把礼服送到,或者她根本拒绝,连这次庆功会也不愿参加?难道她还在生我气,汪涛慢慢情绪有些低落,好一阵麦诚伟赶到,他奔汪涛而来,轻声告诉他:“汪总,礼服已由我太太送给黄经理了,她收下并说代为谢谢您,今晚她有事大概来不了了,说在你办公桌上留有一封信,到时候请你查收。”
“信?”汪涛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嗯,她是这么说的。”
“哦,好的,辛苦你了,老麦,咱们接着吃”汪涛强打精神招呼着在桌的员工。过了一阵他借机告辞,开车向公司而去。
冲进办公室,他一眼见到桌上,一本精美的画册上放着一封信,他拿起来,见上面一行绢秀的字迹,清晰的写着:
“汪总经理亲启”
汪总:
您好!
当您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这座城市,其实,自走进星腾的第一天起,我曾怀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叫你“涛”如果你明白一个女孩子从十七岁就没间断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了。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朋友哥哥的香山聚会上,你们一群留学归来的同学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意,当时一定不会注意到我们这群丑小鸭,桌上的那本画册载着一个女子十年的梦,梦总有醒的时候,现在将它一并交还给你。
曾千万次的在脑里复习过怎样与您见面,可是却未曾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我是梦工厂的户型设计师,师承于拉威尔,当初老师败于此项设计时,我为了弄明白真正差在何处,正好星腾在做秘密招聘,我以建筑设计及营销的身份应征,到了这里之后,我真正被颐景的整个设计及构思打动了,我真正喜欢它,而按公司的安排用金钱来购买整个设计,我觉得是对设计师的侮辱,老师也反对这样做。
第一次喝咖啡时我想向你说明,谁知我所在公司的老总打来电话,希望我把手中的图纸发过去,他们好做修改,并以此来投诉颐景盗窃图纸,逼星腾就犯,时间很紧,我还不及细说,后面就出了一系列的事,根本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直至你听到我与文清姐的对话,汪总,这事我很抱歉,但无心伤害怕也成了有意为之了。
另外,要告诉您一件沉痛的事,文清姐这次带资料北上,台风引起飞机失事,不幸遇难,一直没敢告诉您,还请节哀顺便,逝者已矣,想到文清姐对你一片痴情,晓岚从此怕此生再也抹不去她的影子了,从这短暂的相会,走近你,我才发现你原来离我的距离比我想象的还大,女人在你心中没有唯一,只是生命与事实美丽的点缀,我为文清姐悲哀,也为自己悲哀。无论从何角度,此生怕是无缘,我只有选择离开!
衣服收到,很喜欢,谢谢!
祝
安好!
黄晓岚
是夜
当看到文清遇难一节,汪涛如一个霹雳而下,他怎么也不相信,苏文清,那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了他,当她在身边时,他专注于她,离开他的视线却从未想过她,其实汪涛对所有的女人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这次她不是为了他而赶去总部,如果第二天走的是自己,那么留下的人就该是她了。苏文清,汪涛泪水一涌而出,从未感到的撕心裂肺!
苏文清成熟而带点娇媚,她一点一滴的好处被汪涛慢慢想到,再想想这几天对黄晓岚所做的一切,汪涛心里充满着负罪,他无力的倒在靠背椅里。
过了许久,他慢慢打开桌上那本精美的画册,第一张照片大概是在十年前,北京的香山,满山的枫叶衬着里面的人生气勃勃,中间那人显然是他,身边还有一群当时暗恋他的女同学,多开心的一刻,未曾想到,那时他已被摄入了一位少女的镜头下,整整珍藏了十年,后面的每页整齐的粘贴着他的剪报,他每一次成功,他在事业上的每一个脚印,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再度湿润起来。
汪涛啊汪涛,你何其有幸,拥有世上两位最令人动心的女人的心;汪涛,你又何其可悲,你最终没能留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文清,放心吧,虽说没娶你,但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妻子,汪涛暗暗下着决心。
尾声
今年,北京的秋来得分外早,香山的游客永远这样络绎不绝,有不少人打算在香山买块地,然后修个小别墅什么的,有人的地方就得有房,中国的人口多到不放过任何一片丛林与风景优美的地方,汪涛现在已自己开了家房产投资顾问公司,京城里的地产竞争更为白热化,这种投资顾问做的是公司及私人的生意,倒也还不错,加上汪涛的名气,大部生意都是老顾客带着新顾客来的,几乎达到预约的地步,前几天休假朋友又介绍了这个客户,指名要这里的地皮。
他向四处看了看,满山的枫叶,殷红如泣,阳光的照射下,脉胳清晰的呈现出来,想思之叶,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否会让人多愁善感?明天还是让那位客户再好好考虑考虑,房产秘决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对公司而言如此,对个人住户投资何尝不是,古人把这叫做风水了,呵呵!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袋中的烟,戒烟已一年了,总还是不习惯。整整一年来,汪涛身边没再有过任何女人,当遇到似有意似无意的暗示,他总是回避着,朋友们笑他,昔日风流倜傥的汪涛快成苦行僧了,而他却淡淡一笑,不如此不足以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惩戒,不如此无法对得起活着或死去的曾深爱自己的人。
“别跑,别跑,小心摔跤!”一位年轻母亲在胖胖的孩子后面招呼着,小孩咯咯的笑着,一下把汪涛的腿抱住,妈妈跑过来,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没关系,汪涛把孩子抱起来,递给他母亲”
母子俩又一边玩起来。
看着眼前一幕,突然之间,汪涛感到一阵温暖“好想要一个孩子!”这心底的声音初初冒出吓了他一跳,但这愿望很快越来越强烈了。
“叮”
手机响了“汪总吗?不知帮我选好位置了吗?等您在香山看过后,我们面谈一下,行吗?”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黄晓岚?
风依然是吹着,这样的风总是让人思绪万千的,会不会是我听错了,或者,汪涛暗自笑了笑,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即便真是她,世易时移,怕彼此都不在有这个兴趣了,吸了口气,他望望眼前的母子,不管怎样,拥有一个孩子,该是多么真实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