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拿的。若铃笑了出来,甜美的泥窝隐隐浮现,眼泪正巧流过。你知道吗?我就忽然,你知道吗?然后就是若铃的笑声。
你别这样。没事,没事。
——是我拿的。真的是我拿的。我把它放在枕头下面,你不知道多好玩。我家富,谁都想不到是我的。谁知道,偏偏发现了。是我拿的,对你我还不能说实话吗?是我拿的。你走,你走,你给我滚,滚!
啸就这样慌乱地走了。
若铃对自己说,什么事情啊?有人爬你头上兴风作浪,为什么?你喜欢啸你直说,你干什么,什么事儿啊?
她气冲冲地回到寝室,摇醒了小陈:“你说,你干嘛要陷害我,我跟你没仇啊?这是要坐牢的。”
小陈醒了,睁大眼睛看着若铃的泪水。月光很平静地照在桌子上,丢钱的女孩子淡淡地说:“若铃,明天我去主任办公室,你别闹了,该歇歇了。”
若铃蹲下身子,喃喃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小陈呆呆地望着她:“若铃,你别哭,别哭。“
主任知道了此事。通报批评,记大过一次。小陈对主任说:“或许真不是她。”
“那难道是你吗?”
啸冲到主任办公室:“主任,是我家里穷,让她拿的,她家富,人家不怀疑。”主任把手上一大堆文件往桌子摔去,纸张漫天飞扬:“欧阳啸,你有完没完,啊?”
若铃眼见得就孤单了。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泪流满面。他不跟寝室的人说话,经常一个人一圈圈地走操场。走累了,在中间坐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啸形影不离地跟着她,若铃不说一句话。
哥们看不过去:她若铃算个什么东西啊!你欧阳啸脑子坏掉了,这么逆来顺受。我就不明白你哪儿做错了,让若铃糟蹋得一文不值。
才三天,却已恍若千年。小陈找到啸,对他说:“或许,真不是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
啸睡在床上,又想到女孩子不比男孩,遇到事就特别脆弱。他一直太激烈太唐突,还没把消息咀嚼完就急着弥补。却从末想过他的误会,却埋葬了若铃整片的清朗开阔的天空。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他给她写了封信,信里谈到了他们的初次相识和第一眼看到她的文章。大段的温存的文字,临近结束,只是淡定地说:我一直偏激地认为你不能受到伤害,小心地呵护却不知自己终是伤害彻底。没有冷静的思维是不客观的,只是我之所以热烈是因为你,我之所以混乱是因为你。我用我所有的内疚和所有的爱意向你说对不起,求你不要不理我。我爱你。
若铃在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花在她眼底无声开放,可以闻到无数扑鼻的芬芳和惊人的美丽。小溪里的鱼儿尽都摇尾乞怜地游到她的脚前,摇晃着说对不起对不起。若铃的心里很乱,她扪心自问:难道我不爱他吗?是的,我不能说我不爱他。
若铃的信只字不提此事,短短三天时间长似千年。长长的千年又倾颓在这瞬间。她劫后余生的快乐从字底向他感染过去,而将这谱成了华美。
绝望里看到了奇迹。同寝室的宣传部长涔迈入主任办公室。迎着主任客气异常的脸说:主任,是我拿的。
“什么?”——主任又问了一次。“若铃的同学基础真是深厚。小陈来过了,欧阳啸来过了,你又来了。哥们姐们的义气比真理重要?才四天功夫已经有三个人来过了,你是干部,是表率,是一个学校的代表人物。”
主任说着说着愣在她的泪水里。她的严肃和销骨的悲哀如水般漾了开来。她说,主任,我是无心的,家里穷,一时想不开。正巧有同学进来,我就,你能原谅我吗?
我不能。整个学校也不能。已经四天了,你是干部
涔掉头冲了出去,冲出了学校的大门。
若铃被主任叫进了办公室,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主任笑着说冤枉了一个好同学,以后学校会公开道歉,撤消处分,再对涔严肃处理。若铃突然有些忧伤,她说,其实这都不重要了,涔的处罚能免就免了。没有她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吗?主任说学校会考虑你的意见,不过不能不处理。只是现在涔已经离校出走,学校和她家都在找她。主任又说到小陈和啸,或许他们很了解你,才会为你做这么多。你们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若铃走在校园的跑道上,一圈一圈。啸从身后赶来,握住了她的手。若铃说,我想给你讲故事。故事的结局啸说其实涔也很可怜,我知道你不计较的。若铃回头一看,啸是真的长大了。
若铃对小陈说,我太偏激地对你,你恨我吧!小陈笑了,那天我不该拿出来的。我一下了懵了,脑子很乱。
两个多星期涔才回来,学校法令如山,一纸勒令退学书递到她手中。她在寝室收拾东西。若铃说,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涔抱着东西,说:“一直以来都想对你说对不起。只是这事不是一句话可以解决。啸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有忧郁的眼睛和长长的头发,我为他的文字疯狂。可我发现,他的瞳人深处只有一个你。我不是个好女孩,生活又逼迫太多。但你是。我只有祝福。她说的时候,眼泪落下来,掉在若铃的手背上。”
若铃默然地看她转身,想:“你的瞳人深处也终究会有一个人的。而我也祝愿他的瞳人深处只有一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