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卫声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诧异地去看卫凛，似是不敢相信这声叹息来自亲手推开何挽的卫凛。

    “收拾行李，明日离开山庄。”

    卫凛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转身离开的动作十分利落，他一点也不像瞎子。

    翌日。

    卫凛离开奉高的消息传遍山庄，常怜玉信奉承诺取出了石斛夜光丸，是何挽留下换来的。

    “卫贤侄，等一等，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

    就在卫声准备去接常怜玉手中石斛夜光丸时，常弗洛仗着身份倚老卖老。

    何挽被陆行逾牢牢挡在身后，卫凛又被人簇拥着，她只能看见他的天青色衣袍的一角。她随着堂中人屏气敛息，等待常弗洛的后话。

    “舍弟清醒时最挂心的是我这侄女的依靠，曾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过谁若是得了石斛夜光丸，谁就替他照顾怜玉。况且我们常卫两家又是世交，不如趁此机会当着天下豪杰的面将你和怜玉的婚事定下来。”

    常弗洛开口时常怜玉一直试图在一旁想要打断他，或许是因为羞愧，或许是欲盖弥彰。

    此话一出，堂中不少与常家交好的人开始叫好，拾掇着卫凛答应。

    何挽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她下意识去寻卫凛的身影。

    可惜她还是只能看见一块衣角，一个后脑勺。

    许许多多的人横亘在二人中间，在两人面前拉开一条巨大的沟壑，沟壑上面是陡峭的悬崖，何挽攀不上去。

    陆行逾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聊做安慰。

    何挽笑不出来，只竖起耳朵，尖着去听人声中卫凛独特的嗓声。

    “常大侠此言差矣，我得石斛夜光丸是以救常盟主为约，替常盟主照顾常姑娘这事恕卫凛无能为力。”

    在卫凛开口之前，他先吐出一声极为讽刺的轻笑。

    像初入江湖那年一样，卫凛孤孑一身站在众侠士面前，骄矜地抬着下巴，眼睛永远不正眼看人，仿佛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谁也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这样的性格以及他在江湖上独树一帜的身份，很快为他招徕了许多的仇家，当然，这些仇家都死了。

    找上门的偶尔是卫凛亲自动手，偶尔也被他丢给何挽练手，而远在山川各地的仇家，都让卫宁一一教他们做人。

    卫凛稍微收敛脾性，是在他声名鹊起后的第二年。

    那年江湖排行榜上的第一刺客被雇来刺杀卫凛，当时的他年纪还轻，何挽也还没有弃剑从刀，刺客在卫凛身边守了半月愣是找不到机会解决他，最终掳走了何挽，妄图以何挽这块砖头去钓出卫凛这块美玉。

    第一刺客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来杀人只是为了钱，并不打算害无辜人的性命。何挽又不知怎投了他的眼缘，等卫凛找到他二人的时候，何挽与刺客俨然已成了至交好友。

    后来卫凛以两倍的价钱策反了受雇来刺杀他的杀手，杀手没什么职业道德，他索性留下来做了卫凛的师傅，再然后……何挽弃剑从刀。

    大抵是因为他太没有职业道德，上天见不得他好。在他做卫凛师傅的第四年，被人合谋逼上了悬崖，自杀掉下了悬崖。

    卫凛天性的收敛是因为他，他除了授卫凛武艺，也时常教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只是这些道理，他从来只说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