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句,李世民便问起仍旧留在北边的二圣来,声泪俱下,分外悲恸:“朕身在东京,却时常思?量二圣身陷敌营之苦,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又岂是一个苦字所能形容?却不知母后南下之时,父皇可曾叮嘱过什么,又有什么话要同百官讲?”
钦徽二帝被俘北上之后,金人便将其与一干朝臣、儿女分开,唯有郑太后与崔贵妃、乔贵妃等几名?上了年纪的宫嫔陪伴,期间再没有同其余人相见过。
现下郑太后听新帝这般问,当即便流下泪来,环视一周,更咽道:“太上皇听闻康王登基,甚为欢喜,一直都在念叨,说吾儿不必顾虑父兄,只一意杀贼便是,又说他虽身在北国,不曾亲眼见到官家登基称帝、横扫金人的英姿,但心里是高兴的,说官家有太/祖皇帝之风,是上天赐给大宋的贤名君主……”
李世民心说徽宗皇帝要是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太阳从西边出来都扛不住,得从地底下钻出来才能缓过劲儿来。
只是他毕竟不傻,知道郑太后这话对自己大有益处,三言两语便彻底确认了自己法统——自己登基称帝是徽宗皇帝首肯、赞誉过的,来日哪怕其余兄弟从北边回来了,也断然没有再叫自己让位的道理。
虽然不知道郑太后为何会说这一席话,但既是得了好儿,接着总没有坏处。
于是李世民感?同身受的流下眼泪来,又开始痛哭父兄被劫掠北上之苦,朝臣们心有戚戚,也随之大哭不止。
郑太后由着众人哭泣发泄,等哭声渐渐停了,方才擦拭了眼泪,向众人道:“太上皇被金人掳掠北上,视线里再也瞧不见东京之后,便哀叹不已,途中目视忠臣喋血,生?灵涂炭,更是悔痛不已,深深自责,道是祖宗将天下交付到他的手上,结果他一不能清明朝堂,被『奸』佞蒙蔽,二不能保家卫国,扞卫宗庙,为金人所辱,三来心中胆怯,不敢同金人交战,屡屡屈膝,丧权辱国,即便是驾崩之后,也要以发覆面,无?颜面见先祖们的!”
李世民:“……”
昏德公要是能说出这么一席话来,那可不仅仅是太阳从哪儿钻出来的问题了,得是太阳炸了才行!
其余人却听得动容,慷慨激烈,哭叹不止。
毕竟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家国破碎、皇室猛辱,这样惨烈的局面之下,再不知廉耻的人也会有所感?触的,说出这样深明大义的一席话来并不奇怪。
郑太后说完,也停下哭了几声,等朝臣们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方才继续道:“太上皇到了金国后,日日以泪洗面,痛悔不已,说天下局势糜烂至此,俱是他与长子昏庸之过,我?等『妇』人听得胆战心惊,连连规劝,他却只是摇头痛哭,说若非他不信忠良,畏战胆怯,金人决计不至于如此狂妄,肆虐宋土之上,杀我?臣民,辱我百姓……”
说到此处,她难以为继,崔贵妃流着眼泪接了下去:“进入金国境内之后,金人强令我等拜祭阿骨打庙,朱皇后宁死不从,先是投缳自尽,被人救下之后又投水而死,太上皇与皇上深受触动,决意自尽殉国,不想金人却用被俘臣民的『性』命要挟,二圣顾惜家小百姓,不得不勉强屈从,此后又几次三番自尽,不愿屈身侍金!”
李世民:“……”
朱皇后自尽他信,但是钦徽二帝自尽,还踏马以身殉国,这就扯淡了吧?!
他没少听空间里老朱科普二圣的神奇事迹,这时候郑太后与崔贵妃说的自然一句不信,可朝臣们却不知道这些,只当是二圣遭逢家国大难之后痛改前非,有了羞耻心和愧疚心,且说这话是又是从头到尾与二圣一道关押的郑太后和崔贵妃,自然不会生?疑。
郑太后听崔贵妃说完,目光微微闪烁一下,旋即又道:“太上皇与皇上既有死志,金人看管愈发严苛,期间又有人每日往二圣身边去观其言行举止——彼辈丧心病狂,千方百计搜罗了两名与二圣相貌相似的金人,意图令他们学习模仿二圣言行习惯,以假『乱』真,来日送回大宋,祸我朝纲!”
话音落地,周遭一片嘈杂之声,朝臣们纷纷变『色』,怒斥金人无耻之尤,痛骂不止。
李世民也惊讶的捂住了嘴,『揉』出一个“天呐,怎会有这种事!”的表情来。
崔贵妃更咽道:“临行之前,太上皇与皇上传了我?等几人前去,说官家英明神武,换了我?等回去,女眷与百姓既南归,他们此后便再无?挂念,我?等听太上皇话中大有不祥之意,连忙规劝,太上皇却咬断自己手指,置于手帕之上,令我带回来交与官家,道是此生?再难于官家相见,仅以一指遗之,聊以抚慰官家思父之情!”
说完,她失声痛哭,自怀中取了一方手帕打开,双手递到李世民面前去。
郑太后与乔贵妃却哭的站不住身,跌坐在地,面北而?拜,其悲恸情状,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李世民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方手帕,打开看了一眼,作痛苦不堪情状,再见郑太后与乔贵妃如此,不禁面『露』绝望:“难道父皇与皇兄,此时都已经……”
郑太后捂着心口大哭出声,乔贵妃与崔贵妃叫女儿搀扶着,遥遥跪拜北方。
李世民身形踉跄一下,跌跪在地,无?声饮泣。
郑太后满面泪痕:“临行之前,太上皇只说了两个字,叫我带给官家!”
李世民忙道:“什么?”
郑太后双拳紧握,含恨道:“无?他,唯雪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