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十一无辜地一摊手,“我何时说过不信?”
“你心里不信!”
素来高深莫测地五皇子如今竟说出这样有几分无赖味道的话来,韩十一服了,琢磨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心悦诚服地说“五皇子洞悉人心,委实高明”,却是不能,只得权衡了一下,说道:“殿下说的,臣深信不疑!”
五皇子再次摔东西了。这次是将小几上的汉玉茶盅丢了出去。那小几置在榻上,到是很顺手。无辜的茶盅直飞到门前,重重地砸在门上,方落地应声碎了。
韩十一觉得自己有点忍无可忍了。五皇子近来摆脸色发脾气似是很不顾忌,想来是觉得自己被他发现了秘密,抓到了韩家的把柄,便这样有恃无恐了,这也欺人太甚。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虽小小年纪,却也不是畏死的,想到她夭折的同胞弟弟,便更觉得需得守住韩家世子的尊严。当即正色道:“自古想说忠言也要遇到明主,否则便是白白被误解,丢了性命也是枉然。王二是否参与了此事,殿下心里难道没有判断吗?”
五皇子对王家父子调查的甚为清楚,悉知王相虽有培养儿子参与朝局的心思,奈何王仲钰一直抗拒此事。但是一向置身事外的王仲钰这次竟然对他父亲派出的刺客下了杀手,他为何如此?他当时有机会放那刺客逃走,却出其不意置其于死地,那刺客临死时还不明白为何王相的儿子会倒戈。
看身手王仲钰的师父应是威远门程凛一派。威远门虽在程凛死后分崩离析不成气候,但当年程凛和他师弟程凌却都是当世高手。程凌此人遁迹多年,王仲钰的师父极可能就是他。王仲钰功夫更在程明四等人之上,以不学无术的浪荡子面目示人多年,如今露出峥嵘来,你却道与你无关吗?五皇子盯着韩十一,想看到她心里去,王仲钰竟为了她放弃了伪装。而如今她又一意为王仲钰辩解,两人何时在他眼皮底下达成了这种默契?王仲钰还在戏台前表白,心有所属之人便是韩十一,虽众人以为是捉弄人的戏言,他却深知不是!
一直旁观两人对峙的师爷陆泷此时忽地恍然大悟,五皇子眉目之间的戾气,到像是因情所生的嫉恨,而韩十一的怨念则是不甘不愿站了队成了五皇子一党。两人的重点根本不在一处,这事必较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五皇子素来睿智果断,若被这“男男之情”给牵绊住,于大业不利啊!这个局可怎么破?做师爷的连这个心也要操,陆泷深觉自己负担很重。
“你说怕被误解,可你又何时对我忠心不二过?我已许诺不把你韩家牵扯进朝堂之事,你却还要怎样?还要得王仲钰一份许诺,以保两全吗?”五皇子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诛心,便不再盯着韩十一,转而看向桌案。徐徐又道:“我如何待你,你当真只做不知吗?”
被诛心的韩十一很是委屈愤慨,刚要据理一辩,却又听五皇子后面那句颇带了几分伤感,心说他大约是真的很怕韩家脚踏两只船,也勾搭一脚在王相的船上?只是王相都屡次要除掉我了,名眼人都知道我的态度,你还如此不放心却也疑心太重。未来君主疑心太重,对臣子素来不是件好事。韩十一这次真忧心了,叹了口气,忽地跪下了,拱手道:“我韩家绝不会与王相有任何牵扯,殿下要我立誓吗?”
“你起来吧。”五皇子声音有些疲惫,甚至有些自弃。
韩十一没起身。林禳提着笔做出一副在思索药方的形容,仿佛不被气氛影响,实则内心已将眼前局势琢磨了个遍,五皇子明显中意这女世子,想要令她说出与那王丞相之子并无私情一类的承诺来,偏世子想得是殿下竟怀疑韩家有意与王相同流合污,委实太过冤枉,于是悲愤了。这些与他无关,重点是只有自己知道世子是女儿身,知道如此大秘密不是好事,需得怎么自保呢?
最终五皇子提高了声音,“起来!”
于是韩十一从善如流起身了,能站着谁跪着啊。
“你既执意要搬出明远殿,就让意如跟过去服侍你吧。”
韩十一支棱着耳朵却听到了这样神来一笔,脑中思索着意如是谁?还没想明白,便听五皇子道:“都下去吧。”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
无端地又觉得五皇子此时不若平素那般杀伐果断又坚定自信,想是受伤之人,总是情绪化多些,便生了些怜悯,回道:“殿下好生将养身体,臣……听说伤了手脚,吃猪手可补,这猪手炖的软烂或是红烧了,都还能入口……”
这是什么情况?风向转得为何如此诡异?
更诡异地是五皇子眼里竟绽出十分明显地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