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裴渡立马应声:“嗯。”
谢府极大,此处的凉亭与小道皆采用园林式风格。竹树环合的影子有如幽深潭水,随风在地面轻轻晃荡,步入其中,仿佛能见到映了月色的水光。
这次参加问道会,不但为裴渡得来药草,还爆锤了一顿裴钰的狗头,可谓一举两得。至于裴二少爷消失前瞪得老大的圆眼睛,是能让人半夜笑醒的程度。
谢镜辞心情不错,脚步轻快地走了好一阵子,才突然意识过来:
不对,无论是药草还是裴钰,那都是与裴渡相关的事儿,同她浑然沾不上边,她这么开心做什么?
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她听见系统的一声哼笑。
它笑出声时总没好事,谢镜辞心感不妙。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位面发生波动,系统……呲……人物设定陷入混乱。]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进入新位面,当前人设:alpha霸道总裁。]
alpha。
阿。尔。法。
谢镜辞她彻底裂开。
[她,是整个帝国最邪魅张扬的alpha,操纵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庞大商业帝国。
天凉就让王氏集团破产,是她每个季度必定打卡的指标;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炽热/嘲弄的光,一路火光带闪电,是她身为霹雳贝贝的荣耀。
当她遇上他,一个如金丝雀般被囚禁的omega,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当悲伤逆流成河,爱与不爱,他们该何去何从?]
两个极端歹毒的人设重叠于一身,真是好歹毒的剧情。
alpha与omega的设定算不得大众,大致意思是每个人体内都蕴藏着独特的信息素,她的alpha属于强攻一方,omega则是被动的一派。
后者极易敏感,需要通过所谓“标记”,也就是被咬脖子后方的腺体得到舒解。
通俗来说,类似于一有空闲就要啃鸭脖。
谢镜辞:……
谢镜辞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过头了吗?”
她好累,这啃鸭脖的霹雳贝贝,谁爱当谁当。
系统:[我也无法控制啊嘤。]
随着它话音渐落,霸道女总裁的第一句台词,也应声浮现于谢镜辞脑海之中。
谢镜辞再度裂开。
不。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三更半夜对着裴渡做出这种事,她还能算是个人吗?
绝对不行!
裴渡察觉到她的一瞬怔忪,略微侧头:“怎么了,谢小姐?”
在沉郁夜色中,少女清润的眼眸显得格外明亮。
谢小姐兀地停下脚步,抬头定定注视着他。
她的目光直白得毫无遮掩,裴渡没由来地心头发紧,只不过被这样一望,耳后便生了热意。
谢镜辞没说话,朝他靠近一步。
裴渡下意识后退。
这样的反复拉锯并未持续太久,当他后退到第三步时,身后出现了一堵墙。
少年修长的身形被月色映在墙面,不过转瞬,就又覆上另一道纤细的影子,旋即是“啪”的一声轻响。
谢镜辞右手上抬,手掌按在他侧颈旁的石墙。
谢镜辞想掉眼泪。
这正是霸道总裁必备的经典姿势,壁咚。然而裴渡身量太高,她此时此刻的动作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在擦墙或是小学生上课举手发言。
这壁咚,太失败了。
她已经没脸再见裴渡了。
“谢、谢小姐。”
他音调拘谨,尝试把她往外推了推:“你喝醉了?这样……不合礼数。”
她才没喝醉,她只不过是――
等等。
谢镜辞心下一动。
接下来的剧本惊悚至极,倘若保持清醒状态,裴渡一定会认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
但喝醉酒后,就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把锅全盘推给酒精,在裴渡看来,她充其量只不过是酒品无敌差劲。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究没能落下来。
谢镜辞强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双眼失去聚焦:“我好像……喝醉了。”
“谢小姐,我送你回房。”
她的反应在裴渡意料之中,少年并未细思,毫不犹豫地尽数信下,脊背仍是僵硬,试图将她推开一些:“还请小姐……把手松开。”
这个办法超有效!
谢镜辞心头暗喜,咬了咬牙,干脆一股脑全豁出去。
“松开?”
裴渡听见谢小姐的一声轻笑:“小咦惹喵嗷,不想要你的临时标记了么?”
救命。
为了不让裴渡听清“小野猫”这句太过羞耻的台词,谢镜辞觉得她现在讲话像念佛经。
裴渡果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对不起。
她在心里痛哭流涕,裴渡,接下来的事,对不起。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问询,忽然见到谢小姐伸出左手搭上他后颈,整个人向上跳了跳。
像是没够着什么东西,又跳了跳。
最后她失去耐心,左手稍一用力往下压,让他向下低了脑袋。
“谢――”
裴渡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剩下的话便被谢镜辞堵在喉咙里头。
她口吻强硬,不容反驳:“别动。”
裴渡的双眼骤然睁大。
他能感受到谢小姐在逐渐贴近。
直到与他的侧颈只剩下毫厘之距。
温热的吐息掠过皮肤,从侧颈升起,如同漫开的水流,一点点往后溢。
气息所经之处,皆是电流般的酥与痒,裴渡被她按在墙头,一时忘了呼吸,压在石墙上的双手暗暗用力,骨节泛起毫无血色的白。
他连动也不敢动,在心里暗骂自己实在无耻。
谢小姐醉了酒,神识最是不清。即便她态度强硬,三番两次阻止他的逃离,但倘若他是个正人君子,理应抵死不从,用灵力把她敲晕,再扛进房里好好歇息。
可他不是。
如今表面看来,虽是谢小姐稳稳压他一头,实则却是裴渡占了她的便宜,他对此心知肚明。
她清醒时遥不可及,便只能贪恋这片刻的迷醉,他实在卑劣至极,无可救药。
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冗杂不堪,裴渡身形忽地怔住。
不再是流连的热气,在他后颈处,骤然贴上了一道柔软的实感。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丝丝缕缕的吐息尽数勾缠于颈侧,有的透过衣襟,悄无声息滑进更为内里的隐秘之处。
而那片陌生的触感好似天边的云朵,绵软得不可思议,于后颈极为迅捷地一碰,然后像花瓣那样张开。
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坚硬的齿。
他似乎隐隐明白了,谢小姐接下来会做的事。
牙齿咬上皮肤,带来尖锐的痛。
谢镜辞并未用力,牙齿不过微微向内里一陷,比起疼痛,更类似于极富有侵略性的挑衅,或是挑.逗。
一颗石子坠入沉寂许久的深潭,紧随其后的,是更为汹涌猛烈的狂风。
裴渡指尖用力下按,思绪被搅乱成七零八落的碎屑,在狂风巨浪中无所适从,随心脏一同疯狂颤动。
他听见谢小姐的呼吸。
在夜色里一点点淌入他耳膜,裹挟了令他骤然升温的……微不可查的水声。
哪怕在梦里,裴渡都未曾梦见过这样的场景与动作。
同样饱受折磨的,还有谢镜辞。
天道这不是想让她加班,而是铁了心地要让她去死。
比起强行咬了裴渡的脖子,更让她感到悚然的一点是,自己居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少年人身上沾了醇香清雅的酒气,当她更贴近一些,便能嗅到雨后竹树的清香。
用唇齿去碰上一碰,则是她未曾料想过的绵软细腻。
她有罪,她可耻。
她的脑子一定被僵尸吃掉大半,彻底脏掉了――
不过没关系,至少如今在裴渡眼里,她还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触碰点到即止,当谢镜辞微微一动,把牙齿从他后颈松开,能清晰感到跟前的裴渡松了口气。
但他的身体仍旧紧紧绷住,像根笔直的竹。
……谢小姐松开了。
裴渡暗暗下定决心,倘若谢小姐再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打晕。
无论如何,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折辱了她。
她动作很轻,虽然离开了后颈,却还是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脑袋退到一半,就兀地停下。
谢小姐的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廓。
她一定见到了他耳朵上火一般的通红,张开双唇之际,吐出的气息让他起了满背鸡皮疙瘩。
裴渡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颤抖得太过明显,呼吸声却越来越沉。
他听见谢镜辞的声音,满满带了迷糊的笑意,因醉酒神志不清,尾音被悠悠拖长,如同一根长长的线,自他耳畔径直连进心底。
她道:“小一……凹鸡英……喜欢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出,这段歹毒的戏码终于宣告终结。
谢镜辞很不合时宜地想,裴渡的耳朵好红。
――废话啊!她现在绝对肯定以及百分百确定,她的全身都红得像是水煮虾啊!一个“小妖精”被她念得像在说泰国话,她真的尽力了啊!
万幸终于结束了。
她这只蝴蝶也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归巢了。
至于明日应该作何解释,全把锅推给醉酒便是。
她只是朵浑浑噩噩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小白花,这件事天知地知她知裴渡知,只要谢镜辞不记得,就算没发生过。
绝妙!
她差点就要为自己天才的脑瓜鼓掌庆祝,正要抽身离开,突然听见属于裴渡的声音。
因为她是侧着脸贴近对方耳朵,因此从裴渡的视角看来,谢镜辞的耳朵同样距离他格外近。
他的声线有些喑哑,冷不防地响起时,宛如平地起惊雷,顺着薄薄一层皮肤和血管,重重砸进她骨头。
谢镜辞整个头皮都是麻,来不及喘息,就被他吐出的热气冲撞得浑身没了力气。
裴渡似是有些无奈,开口时携了股极浅的笑音,喉音沉沉,尽是能叫人心口发软的纵容与宠溺。
他没做出任何逾矩的动作,亦未顺势靠近于她,少年修长的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乎于耳语地对她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