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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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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在村中信徒的指引之下,孟小汀终于找到了娘亲。

    江清意多年被一直被梦魇附体,作为加速修行的工具,后来身体逐渐承受不住,每况愈下,它才从中离去,带着几名信徒前往云京,寻找孟小汀作为下一具身体。

    至于江清意,被耗尽全身上下所有灵力之后,理所当然地识海枯竭,在一间木屋里静静陷入沉眠。

    所幸并未死去。

    识海枯竭不等于宣判死刑,或许有一天,待她灵力渐渐凝结,能凭借自身意志挣脱束缚,从无边昏暗里睁开双眼;又或许有朝一日,他们几人能寻得天灵地宝,强行把她的意识拉回来。

    只要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以上种种,都是谢镜辞从云朝颜口中听来的内容。

    装酷一时爽,爽完火葬场。

    她拼尽全力打出石破天惊的一击,待得收刀,情理之中地没了力气。

    都说帅不过三秒,谢镜辞连一秒钟都没帅到。

    她本以为这就是最为倒霉的事情,大不了吭哧一声摔倒在地,没想到身体不稳、向旁侧倒去的时候,居然被人顺势揽进怀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除了裴渡,那人还能是谁。

    他当时似乎也有些窘迫,沉着嗓子问了句:“谢小姐,你还好吗?”

    她本来还算好。

    被他一搂,莫名其妙就脑袋一炸,浑身上下都不怎么好。

    按照裴渡的『性』子,本应将她扶好站直,再很有礼貌也很有距离感地后退一步,说上一句“冒犯了”。

    可裴渡那厮像是被梦魇附了身,唇角轻轻一抿,手没松,直接来了句:“冒犯了。”

    然后她就被抱住了。

    ——裴渡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由分说就抱了她!

    还是公主抱。

    谢镜辞情愿他用扛麻袋的动作。

    他明显头一回使用这个姿势,动作别扭得像在演杂技,她沦为杂技道具,气得不行,咬牙切齿。

    谢镜辞发誓,她当时绝不是心甘情愿被他抱起来,而是因为没了力气,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所以她绝对也没有因为紧张或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浑身僵硬。

    裴渡知晓她脱力,特意向一名女信徒寻了间房屋,把谢镜辞稳稳当当放在床铺。

    杂技道具安稳落地,他显而易见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从屋外听见谢疏的嗓音。

    之后就是照例的善后工作,裴渡出门为她爹娘讲述来龙去脉,谢镜辞呆呆躺在床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热。

    明明裴渡的手掌冰冰凉凉。

    “总而言之,此番有惊无险,等你们回去,可以去烧高香。”

    当时梦魇的攻势又急又密,谢镜辞难免受了点伤,当时情况危急还不觉得,等这会儿坐在床上,才觉出钻心刺骨的痛。

    云朝颜为她擦好伤『药』,忽而轻声笑笑:“小渡还是很靠得住,对吧?”

    谢镜辞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里:“干嘛忽然提他。”

    “你可别忘记。”

    容姿清绝的女修微扬柳眉,抬手点在她眉间,意有所指:“你们二位还有婚约在身。当初你爹物『色』了那么多少年英才,能入谢小姐法眼的,可只有他一人。”

    她说着一顿,笑意更深:“你应下婚约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不是么?”

    “我——”

    谢镜辞噎住。

    她当然记得,那日谢疏向她提及婚约的情形。

    可她究竟为何答应,彼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今细细思索,全是一团『乱』麻。

    对啊,她一心只想同他争个高下,怎么会应下与裴渡的婚约?

    谢镜辞想不出答案,正在出神,忽然听见云朝颜“啊呀”一声。

    她从纷繁思绪里抽身,甫一抬眼,就见到立在门口的裴渡。

    他似乎没料到云朝颜会在房内,显出一瞬的拘谨与怔忪,本欲开口离开,却被云朝颜抢了先:“我正要去村里看看,可巧你来了。”

    谢镜辞陡然睁大眼睛。

    ——才没有!你明明刚刚还在很趣味盎然地八卦!

    云朝颜对她的反应不做理会,起身笑笑,看向少年手里端着的瓷碗:“这是给辞辞的『药』?”

    『药』,还是『液』体的。

    谢镜辞的表情更加崩溃。

    什么惊才绝艳的少年第一剑修,这就是个厄运神。

    裴渡乖乖点头:“这是谢前辈准备的灵『药』,能让谢小姐尽快恢复体力。”

    “哦——”

    云朝颜意味深长瞥她一眼,面上笑容不改,甚至有逐渐加深的趋势:“那你可得让她好好喝下去——我先走了,多谢你能照顾辞辞。”

    ——这个恶毒的女人!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喝『药』!

    云朝颜来去匆匆,走得毫不留恋,临近出门,回头朝谢镜辞抿唇笑笑。

    裴渡一如既往地呆,领着那团萦绕的热气一点点靠近,她还没尝到味道,就已经被苦味熏得皱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在猝然接近的难闻气息里,谢镜辞下意识想要伸手拒绝,却发现由于没剩下一丁点儿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不是吧。

    按照这种情况,她岂不是要让裴渡来喂、喂『药』?

    谢镜辞很想拒绝。

    喂『药』虽然是话本子里经常会出现的桥段,但倘若对象是裴渡,她绝不会生出丝毫暧昧的情绪,只会觉得很没面子。

    就像她成了个巨婴,裴渡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男妈妈。

    “谢小姐。”

    他看出她别扭的神『色』:“你怕苦?”

    “什么叫‘怕苦’,我才不怕!”

    谢镜辞脊背一直:“这叫‘不喜欢’,差别很大的。”

    裴渡很低地笑了一下,坐上床前木凳。

    他没说话,伸过空出的另一只手,修长冷白的手指逐一打开,『露』出几颗蜜饯。

    以他本来的意思,是让谢镜辞自行来拿,等摊开手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剩下。

    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裴渡将瓷碗放在一旁,抓住其中一颗,送到她嘴边。

    蜜饯个头不大,他又极为小心地捏在尽头一端,谢镜辞低头将它含下时,并未与指尖有所触碰。

    然而哪怕只是那股陡然贴近的热气,也能让他呼吸凝滞。

    裴渡从未替谁喂过『药』,今日前来送『药』的人选其实还有很多,谢疏却满嘴跑马,一边说没用的废话,一边把瓷碗塞进他手里,把茫然的少年往屋子里推。

    ……他在给谢小姐喂『药』。

    她吃了蜜饯含在口中,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睁圆双眼盯着他手里的瓷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很……可爱。

    一见到她,裴渡就情不自禁想笑。

    手里的小勺被送到她嘴边,谢小姐出现了短暂的迟疑,像是在努力表现出不害怕的模样,刻意板着脸,将『药』一口抿下。

    好家伙,她大意了。

    谢镜辞差点原地成佛。

    俗话说得好,我很丑,但我很温柔。人人皆道人不可貌相,然而这碗『药』,它是相由心生。

    长了副黑暗料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女巫穿越来到修真界,做了碗咕噜噜冒泡泡的魔『药』。

    至于这味道尝起来,连猪都要疯狂摇头,连夜飞天逃跑,要是饿得厉害,宁愿吃掉自己,也不可能碰它一下。

    耳边的裴渡还在说:“我听别人说,吃下蜜饯,『药』的苦味就散了。”

    简直是歪理邪说。

    谢镜辞被『药』味冲得大脑空白,苦着脸脱口而出:“话本子里还说,可以用嘴对嘴的方式喂『药』,肯定不会觉得苦呢。”

    不对,她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谢镜辞话一出口,就觉得失了言,下意识补充一句:“我绝对没想让你这么做。”

    ——可恶!好像欲盖弥彰!

    [身为霸道总裁,就应该强取豪夺,怎么能欲盖弥彰呢!]

    当耳边传来一声贼兮兮的笑,谢镜辞就明白大事不好。

    而系统,从来不负她的期望。

    [恭喜!相应场景被触发,台词正在陆续发放。]

    [霸总alpha人设载入中,请稍候……]

    一条条字句很快浮现在脑海。

    谢镜辞看得目瞪口呆。

    她听见心脏碎裂的声音,觉得自己要完。

    “谢小姐。”

    裴渡的嗓音像是很近又很远:“你还要继续喝吗?如果讨厌这种味道——”

    “……‘谢小姐’?”

    靠坐在床上的谢镜辞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生疏了么?”

    裴渡一怔。

    “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还是没抬头,语气强硬,不容置喙:“不如换掉?”

    裴渡按在瓷碗上的手指暗自用力。

    万幸谢小姐低着头,才发现不了他耳根的滚烫。

    不要叫“谢小姐”的意思是——

    他近乎于慌『乱』地垂下眼睫,心口却是欣喜若狂,仿佛有个小人蜷缩成一团滚来滚去,竭力抿下唇边,止住浮起的笑意。

    他在一点点靠近她,也一点点被她接纳。

    这个念头甜如蜜饯,裴渡喉头微微一动。

    这是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独自躺在床上,才会用无比低弱的音量,小心翼翼念出的称呼。

    每次悄悄念完,都会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放在心里好好珍藏。

    他的声线有些哑。

    仿佛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宝藏,裴渡力道很轻,尾音温柔得过分,方一经过耳膜,就像水般化开:“镜……辞。”

    然而谢小姐只是沉默。

    她静了一瞬,语气淡淡:“只是这样吗?”

    裴渡茫然愣住,又听她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过来。”

    像一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丝线,属于她的意愿将他牢牢牵引,容不得反抗。

    而裴渡心甘情愿地听从,倾身朝她靠近。

    谢小姐微微偏了脑袋。

    她的唇距离他的耳朵只有毫厘之差,音量被压得很低,带着蛊『惑』般的笑意。

    当她开口,酥酥麻麻的热气啃咬在他耳垂,像一阵肆无忌惮的风,把耳朵的红吹往整张脸上。

    心跳快得无以复加。

    谢镜辞被『药』味苦得红了眼,靠在他耳边说:“叫声辞辞,命都给你。”

    谢镜辞:……

    谢镜辞:救命啊!!!她还没把命给裴渡,就已经死在这句话上了啊啊啊啊!!!

    谢镜辞悲愤到大脑缺氧,差点以为自己两腿一蹬,直接来到西方极乐。

    近在咫尺的裴渡沉默半晌,因为彼此格外贴近,她能清晰见到对方通红的耳根。

    对不起,裴渡。

    她心里狂掉眼泪,觉得自己以后不用再叫“谢镜辞”,可以直接改名换姓,叫做“对不起裴渡bot”。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得叫人心慌。

    谢镜辞忽然听见裴渡的呼吸,绵软悠长,像棉花缠在她耳边。

    这种姿势和话语……实在有些过于暧昧了。

    她下意识想退,还没退出多远,就被人忽地按住脑袋。

    裴渡的手很冰,按在她后脑勺上,稍稍一用力,就把谢镜辞往他所在的方向带。

    这回他们彻彻底底换了个姿势,原本被迫倾听的裴渡位于主导的一方,呼吸声和气息一并勾在她侧脸上。

    谢镜辞想躲,却没有力气。

    裴渡的嗓音隐隐颤抖,虽是少年人冷冽干净的声线,却莫名带了几分喑哑,实打实的勾人:“……你想听?”

    不不不,她不想。

    ——她的心里绝对没有一丝丝小期待,绝对没有!

    谢镜辞没出声。

    然后她听见裴渡的一声轻笑。

    与其说是笑,不如称之为情不自禁发出的气音,没有实质『性』的音节,像团热气落下来,灼得她浑身难受。

    ——他一定察觉了她耳朵和侧脸上的红,所以才会笑话她。

    真是有够过分。

    清泉般的少年音倏然响起,裴渡念得生涩,像是有些紧张,把每个字都咬得十足认真。

    “……辞辞。”

    谢镜辞:……

    救命,为什么会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她好像,真的,快没命了。

    更要命的是,接下来还有后续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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