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重新睁开眼后,他一定要先确认江世安的存在。确定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他急切地触碰对方。
柔软干燥的双唇,因为喝水不足有一些干裂。薛简的眼睛闭着,舌尖一点点地温和描摹,就像两条被困在水洼里的小鱼相濡以沫。
江世安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被对方的温柔热切哄得迷迷糊糊,薛简的气息漫入他的咽喉,通彻肺腑,如此柔和——又如此长久。他感到一阵甜蜜诱.惑的窒息,这种交吻的窒息感竟然令人贪恋不已,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
漫长——过于漫长的亲吻。声息被压制到了最低,薛简的手心抵在后脑上,只是护着,没有用力。江世安浸入其中,宛如没入巨大的浪潮当中,被水流卷席着沉入海底,他的舌尖麻木了,很迟缓地意识到薛简稍稍放开了,于是大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
江世安蓦然从这种缠.绵甜蜜的亲吻中醒来,他懊恼地敲了敲脑袋,略显无力地制止道:“够了……倒是会当聋子了。你的身体勉强没死透,少折腾自己,小不忍则乱……”
薛简没听,又贴过来抱住他。
江世安被他一抱,像是被贴了定身符似得,抬手几次,也没有推开,任由道长靠过来轻轻地蹭他、亲他。
薛知一靠着他的肩膀,很满足地闭着眼睛。他很少有这样非常明显的,类似于放心和满意的神情。在触碰到江世安身上的伤口时,那些细碎的、不足以被身体主人重视的伤口,会被薛简轻轻地用舌尖舔去一丝血迹。
“干什么啊……”江世安声音都软了,“说了你又听不清。”
雪白的长发散落着,跟江世安漆黑的发尾交织在一起,密密的发丝流汇成一条黑白两色的河流。薛简的身形跟他的也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道长的手指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或深或浅的、陈旧崭新的、层叠不穷的……
江世安是用伤痕组成的。薛简早就明白这一点,他轻轻摩挲着扭曲的命运在对方身上刻下的每一笔,而后用轻吻覆盖过去,这些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江世安重新落实,在他的怀抱里。
“……文吉。”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江世安答应,怕他听不清,提高声音又说了一句,“嗯,你说。”
“我没有招魂术了。”他说,“你还会跟在我身边吗?”
江世安愣了一下,随后被这种安全感不足的话给气笑了。他抬指戳了戳薛简的胸口,左胸之下的蛊虫随着他的轻戳缓缓跳动。他盯着薛简道:“好道长,现在是你离不开我,有没有弄清楚情况?”
薛简的唇角微微抬起,他很快又收敛地压低下去,握紧了江世安的手,回答:“好。……我会跟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