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沾手,最好推得一干二净。
反正,要卖阿梨,是她一人的主意。
跟别人没半点关系!
薛母暗暗下了决心,便绝口不提有人上门认亲的事。
而此时,苏追已经给武安侯府递了拜帖。
武安侯府
武安侯受到苏家的拜帖时,还很是惊讶了一会儿。
苏家乃清贵世家,朝上数,翰林阁老不下于几十人,虽然如今不如祖上那般显赫,但苏家老一辈中,还有个苏阁老撑着门楣。更别提年轻一辈中,还有如苏追、苏仰之类的后起之秀。
且苏家一贯独善其身,走的是忠君的路子,从不同他们宗室来往,自己同苏阁老,都只是寥寥见过几次,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苏家怎么会给他递拜帖。
武安侯心里虽疑惑得很,却一刻也没耽搁,朝送拜帖的管家道,“请苏将军进来吧,我去正厅见他。”
管事应下,出门去传话,武安侯忙回屋换了衣裳,匆匆赶来正厅。
刚坐下,气还未喘匀,苏追便进来了。
苏追倒十分客气,面上隐忍克制,实际上,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似的,恨不得将这武安侯府翻了个底朝天,好和妹妹相认。
数月前,他领旨从西北回来,路上途经临城,在那住了一夜,因驿站住满了,故他自己寻了个客栈。
却是那一夜,叫他在客栈后院遇见了当初抢走妹妹的人贩。
他清楚记得,那时候妹妹刚满两岁,母亲生了妹妹后,身子便愈发孱弱,故而那年的花灯节,母亲没有同他们一起出门。
乳母抱着妹妹,他去给妹妹买花灯,只一个错眼的功夫,等他回头的时候,便看到有人从乳母手中,硬生生掳走了妹妹。
此后十几年,那一幕,在他心里,始终时不时在眼前闪过。
那掳走妹妹的男人的那张脸,他记得分毫不差,死死刻在心上,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会下意识去看身边陌生男子的长相。
妹妹被掳走后,当时父亲出面,封城寻人,整整十日,遍寻无果,只得到人贩可能朝西北方向去的线索。
这些年,他一直留在西北,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找到妹妹,带妹妹回家,好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却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地方,以一种近乎奇迹般的方式,得到了妹妹的消息。
当初封城后,人贩吓破了胆,匆匆把妹妹卖给了城郊一户姓薛的人家,那户人家没有男人,只有孤儿寡母。
他循着这个线索,找到了薛家,然后从薛母口中,得知妹妹如今在武安侯府。
苏追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道了来意。
“侯爷,晚辈想寻贵府一个丫鬟,那丫鬟同我有些情谊,还请大人放她随我出府。”
他将话说得极为隐晦,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妹妹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并非他瞧不起妹妹的经历,而是人言可畏,身为兄长,他要保护好妹妹。
旁人只要知道,他们苏府嫡出的姐儿,找回来了,这便够了。
从前的旧事,就此烟消云散了。
苏追说罢,武安侯一听,倒是一怔,旋即,便露出了个了然的笑。
他下意识便以为,苏追是瞧上了他府里的丫鬟,想讨回去做妾。虽不晓得,苏追怎的会看上他府里的丫鬟,但区区一个丫鬟,若能同苏家交好,何不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便给了。
他面上露出笑来,摸了摸胡子,笑道,“既是贤侄所托,我自不会不允。将军只管说,那丫鬟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叫管事寻来。”
苏追压抑着情绪,低声道,“阿梨,她叫阿梨,姓薛。”
武安侯乍一听这名字,还觉得有些耳熟,却也没多想,随口便叫了管事进来,吩咐道,“去,寻府里叫薛梨的丫鬟来。”
说罢,想卖苏追个好,还沉声强调了句,“你即刻便去,快快寻了过来,不可耽搁了。”
说罢,却见那管事迟疑着,没动身,支支吾吾道,“侯爷——”
武安侯嫌他磨蹭,皱眉道,“何事?我让你去寻人,有什么可支支吾吾的。”
那管事额上冷汗都滴下来了,也不敢去擦,只讪讪一笑,一咬牙,凑到武安侯身边,附耳同他道,“府里只有一个叫薛梨的丫鬟,原先是世子爷的通房,后来病没了。”
要是其它丫鬟,管事未必知道,但薛梨先前是世子爷唯一的屋里人,他就算不熟悉,名字总还是记得的。
更何况,两年前,薛梨死的时候,丧事是大办的,他也经手过,如何会不知道。
武安侯一听,愣了下,拂拂手,叫那管事退下去,朝苏追笑了笑,语气温和道,“贤侄啊,你说的那个叫薛梨的丫鬟,府里的确有这个人,只是不巧,那丫鬟福薄,人已经没了。你看这——”
武安侯这话,落在苏追耳中,不啻于当头一棒,听得他肝胆俱裂。
人没了?
怎么可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