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缓缓透了口气,幸亏他问话的时候提前屏退了左右,否则霍寒山这样一巴掌一巴掌的挨下来,他就算还能走出内卫司监牢,也没脸在长安城混了。
未免霍寒山被打残了,韩长暮还是拦住了霍士奇,铁青着脸问道:“你那日去西市买画,可有别人知道。”
霍寒山愣了一下,不明就里:“有啊,我身边的小厮还有府里的车夫都知道。”
韩长暮揉了揉眉心。
这整件事情看着像是偶遇,其实是王忠早做好了局,就等着霍寒山入局了,倒霉的是这么浅显粗糙的手段,偏偏就管用了。
他默了默:“西市那家店,是你常去的吗?”
霍寒山摇头:“不是,是头一次去,是我身边的小厮告诉我,说是
西市那家店有前朝的一幅仕女图,我就起了兴致。”他一脸晦气,他本是冲着仕女图去的,谁知道被个阉人的干儿子给坑了。
韩长暮望向霍士奇:“霍寒山身边的小厮还在吗?”
霍士奇是头一回听到霍寒山的这些事情,他神情古怪:“这小子出事后,那小厮就再没回来了,我跟京兆府也报了人口失踪,但是始终没有查到他的下落。”
霍寒山顿时瞪圆了双眼,一脸愕然,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什么,不,不见了!!”
那可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小厮啊,说没影儿就没影儿了!!
韩长暮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来,既然旁人下了套,那一定会把善后事宜都考虑周密,他都不用去西市,就能想到那间出售前朝古画的店和旋复酒楼已经人去楼空了,唯一能留下的就是可以证明霍寒山闯下塌天大祸的那间客栈了。
出事以后,永安帝以雷霆手段把霍寒山送进了内卫司,不许任何人探视审问,并非要刻意压下此事,而是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不将此事扩散出去,如何将影响降到最低,重要的是如何安抚吐蕃使团。
至于真相,能翻到明面上的未必就是真相,最终的获利者也未必就是幕后之人。
永安帝深谙帝王之道,他眼中的河清海晏,便是不折腾朝臣,不折腾百姓,不折腾邻国。
凡事只要不触及到他的皇权稳固和帝王尊严这个底线,他是不会折腾的,也不会去苦苦追查一个真相的,他所要的从来都不是折腾的伤筋动骨的真相,而是各方都风平浪静的平衡,所有的人和事情都恰到好处,不允许任何人去打破这种平衡。
得知霍寒山做出这种丑事,永安帝震怒,震怒的原因是,不管霍寒山是被动还是主动,此人的愚蠢,都打破了他苦心孤诣维持的平衡。
韩长暮心里很清楚,圣人把这案子交给他,并不是要他还霍寒山一个清白,而是要他找出到底是谁打破了这种平衡,所图又究竟是为什么。
至于霍寒山,他能被人利用闯下这么大的祸,说明他蠢,人蠢就要乖觉点,以后少惹祸,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警钟,随时敲打他以后少犯蠢。
问到了想问的事情,韩长暮便吩咐了人把霍寒山送回监牢。
霍士奇见状,赶紧拎着两个食盒追了上去,急切道:“韩少使,韩少使,这两盒子吃食是,是我府上做的,给,给。”
“尚书大人能保证这吃食没毒吗?”不待霍士奇说完,韩长暮就截住了他的话头,一脸公事公办实在太欠揍了。
霍士奇哽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瞪着霍寒山不情不愿的背影,苦大仇深的扯了扯嘴角。
谁会闲的没事毒死他这蠢儿子,也就下个圈套让这蠢货顶个屎盆子。
送走了霍士奇,韩长暮抬眼望了望黑茫茫的天色,时值寒冬,天黑得早,外头虽然乌沉沉的,但离宵禁还有一刻,他突然转头问何振福:“京兆府的人还没到吗?”
何振福愣了一下,飞快摇头:“还没有。”
韩长暮紧紧抿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圣人的旨意是今日一早下的,京兆府肯定也早已接到了旨意,可一整日了,却全然没有动静。
这刘府尹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是没人可派还是派了人不听?
韩长暮屈指轻叩书案,脸色渐渐沉了,眼神里都带着冷光。
何振福看了韩长暮一眼,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他一手按了按空荡荡的肚子,一手拨弄了下炭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看着少使这模样,是不打算让他们下衙吃饭了。
少使大人是不嫌累,像个陀螺似得恨不能十二个时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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