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
韩长暮挥了挥手,没让孟岁隔继续说下去。
他的眸光冷凝,一瞬不瞬的落了下来,但却没有焦点,不知道是在望向何处。
他如何不知此事另有蹊跷,只是无法宣之于口罢了。
他低着头,自嘲的一笑:“此事不必再查了,我既已入京,便是受了宫里那位的要挟,他既然视我为质,要我为他手中的刀,替他肃清朝纲,排除异己,还要挟制我,令韩家军不敢擅动,那么便不会食言,母妃每个月的用药,他定会分毫不差的交给我,至于神医的下落,不查也罢。”
这一番寂寥的话听来格外悲凉,孟岁隔陡然跪了下来,低呼了一声:“世子!”
他随着韩长暮入京,便知是来做什么的,既然做了质子,就要有做质子的觉悟,凡事不可擅动,凡事都要听宫里那位的。
他低低道:“属下一定要找到神医,让世子不再受胁迫。”
韩长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见这些话说出口,姚杳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收起了试探之心。
看来阿杳的确是昏迷不醒了,否则,这定力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再试探姚杳,转头问孟岁隔:“蒋绅外宅里的那些人,都审完了吗?”
孟岁隔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还有十几个没有审,何总旗在连夜审问,已经挑出来了几个异常的单独关押了。”
韩长暮点头,又问了几句旁的,掩口打
了个哈欠。
孟岁隔道:“世子,已经寅初二刻了,世子早点歇着吧。”
连着熬了两夜,韩长暮也实在是熬不住了,掖了掖姚杳的被角,放下帐幔,眼看房间里再无不妥,才放心的回了房。
回房之后,谢孟夏哼哼唧唧的声音入耳,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没有料理好。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了外书房后面的房间。
房间里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溅上血的胡床食案,并毡毯迎枕之类的物件也都搬了出去,换成了干净一新的,连香炉里的香,都换上了香味盈人的,足以冲散房间里的血腥气。
谢孟夏吓得面无人色,裹了一层毡毯,外头还罩了厚厚的锦被,怀里抱着个豆青色绣白玉兰的迎枕,哆哆嗦嗦的坐在床上,嗓子已经嚎哑了,抽抽搭搭的哼唧着,发不出大的声音来。
一看韩长暮进来,他嗷的一声,扔了迎枕,散了锦被,冲到韩长暮的怀里,牢牢的挂着,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抽抽道:“久朝,久朝啊,吓死本王了。”
韩长暮已经嫌弃的不能再嫌弃了,看着谢孟夏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他身上,他克制住把谢孟夏掀翻在地的冲动,温言细语的哄道:“殿下,殿下,没事了,刺客已经逃走了,没事了啊。”
“逃,走了!!”谢孟夏扯着嗓子尖叫一声,险些白眼一翻晕过去:“怎么会逃走了啊,他要是再来刺杀本王可怎么办,久朝啊,本王好害怕啊,害怕死了。”
孟岁隔嘴角直抽,绷着脸撇过头去,怎么会有这么贪生怕死的龙子凤孙,圣人是眼瞎了吗,选他当太子,简直没眼看。
韩长暮深深的,郁结的透了口气,拍了拍谢孟夏的脊背,温言道:“没事的,殿下莫怕,他不敢再来了,微臣还在外头加派了人手,定不会让殿下再受惊吓了。”
谢孟夏哭兮兮的打了个响嗝儿,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挂在韩长暮身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窘迫,反倒越挂越紧,抽抽搭搭道:“久朝啊,本王,本王害怕,缺个,暖被窝的人。”
听到这话,孟岁隔一个踉跄,震惊的望了望谢孟夏,又望了望韩长暮。
韩长暮扯了扯嘴角,勉力平静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微臣给殿下暖被窝?”
如同一道惊雷把谢孟夏给劈的焦黑,“噗通”一声,他从韩长暮身上掉到了地上,摔的“哎哟”一声惨叫:“不不不,本王没有这个意思,绝没有这个意思。”
韩长暮挑眉:“殿下是嫌弃微臣?”
孟岁隔踉跄的更狠了,几乎站不住了。
他听出了什么?是委屈!!
谢孟夏被惊得更狠,连着退了几步,疯狂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本王,本王。”他嗷的一声,逃回床上,拿锦被牢牢的蒙住头,却露了屁股在外头,惊恐的瑟瑟发抖:“久,久朝,你学坏了。”
韩长暮勾唇一笑,转头吩咐孟岁隔:“拿着我的牌子,去教坊带两个清倌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