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何呢?”韩长暮问道。
安南郡王妃淡淡道:“因为皇室血脉稀薄了。”
韩长暮的眉心一跳:“那么她们的血脉,还有打开藏宝之地最后一道机关的作用吗?”
安南郡王妃摇头:“自然是没有了。”
韩长暮顿时想通了永安帝急切的要安南郡王妃生儿育女的原因了,原来并不是有情,而是想要一个源源不断的保障。
他看着安南郡王妃,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那,郡王妃为何一直没有......”
“韩世子是想问本妃为何一直未能有孕吧?”看着韩长暮的尴尬,安南郡王妃满脸苦涩,语气决绝而森然:“当初嫁给郡王,本妃是一心想要诞下孩儿的,但天不遂人愿,大婚不久,他便发现了我身份,我,不愿孩儿被人利用,便喝了绝嗣汤,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竟然害死了郡王,我,”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摇摇欲坠,那一段惨烈的岁月,她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为了稳妥起见,每次他来过之后,我都会再喝一粒绝嗣药。”她恨得咬牙切齿,双眼赤红:“我,绝不会诞下他的孩子,绝不会让孩子任由他利用!”
韩长暮听的一阵唏嘘,原以为是一段不能长相厮守的情事,虽知道却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利用。
他算了算时间,姚杳应当差不多描完了图,便站起身,抻了抻衣袖,往外走去,刚刚走出门口,他突然转身道:“那个张岩,本官要放了他,郡王妃没有异议吧?”
安南郡王妃愣了一下,她其实都不知道张岩是谁,那只是一个误打误撞上来的替罪羊而已,当时她以为夏元吉是永安帝的人,杀掉了夏元吉,她需要给永安帝一个交代,而张岩又正好撞了上来,那索性就拿他来顶了罪。
谁能想到,最终会惹来了内卫司,逼得她将真相晾在了阳光下。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苦笑一下:“放了吧,他本就无辜,这场无妄之灾受的也是冤枉。”
韩长暮指了指拿在手上的四美图,又道:“明日本官会将此图送进宫,郡王妃也无异议吧?”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安南郡王妃能有什么异议,她只盼着韩长暮的手段能起作用,让永安帝以为这幅图是假的。
她点了点头:“全都仰仗韩世子了。”
韩长暮看着安南郡王妃,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觉得这话问出来不太合适,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安南郡王妃没见过韩长暮如此患得患失的样子,哑然失笑:“韩世子想问什么尽管问,最不能对人言的事情,本妃都说了,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韩长暮挑眉,问出了口:“世子,是谁的孩子?”
“原来就是要问这个啊!”安南郡王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世子和他嫁出去的两个姐姐的生母,都是陪着我从明宫逃出来的贴身侍女所生,她生世子的时候难产而死。”
韩长暮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
湖心岛上用的都是哑仆,也没什么鸟雀鸣叫,太过安静的环境里呆的久了,人隐隐有些心慌。
姚杳描完最后一笔,抬头看了看一直安静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韩长暮,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些发毛。
她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了些,但不至于被灭口吧。
想到这里,她笑的忐忑而谄媚,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大人,卑职,什么都不知道。”
韩长暮骤然笑了,深深的盯了姚杳一眼:“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告诫自己,顾晏晏的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死在那场巫蛊案中,连尸骨都化为了尘土!
姚杳长长的松了口气,把描好的图吹干,交给韩长暮:“大人,咱们可以走了吧?”
韩长暮点头:“回去放了张岩。”
姚杳跟在韩长暮的后头,笑眯眯道:“他肯定都快疯了,这回他得好好感谢我,哦对,还要感谢大人,他省试的名次极好,殿试估摸着也差不了,肯定能点个进士,总不能是同进士吧,让今科进士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得要点什么才好呢?他看起来穷得很,不过以后肯定能一飞冲天,不如我把这人情留着。”
她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没有防备韩长暮突然停了下来,她一头撞上了韩长暮的后背。
“嘭”的一声,她的额头装的生疼,捂着额头,抬眼对上韩长暮的一双漂亮的笑眼,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再大的怒火也转瞬消弭于无形了,磕磕巴巴道:“大人,没,没撞疼你吧?”
韩长暮勾唇笑了笑,好看的眸子里像是生了钩子,笑起来格外勾人,偏偏声音清冷异常:“我的人情比他的管用。”
姚杳茫然的“啊”了一声,看到韩长暮转身上了船,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都说了点什么,而韩长暮又说了什么,不禁又羞又恼的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美色误人!
韩长暮一行人来的时候是锦衣夜行,离开时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走到回廊下的时候,被安南郡王世子谢慎之给拦下了,不知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看着韩长暮一行人的目光,颇有些敌意。
“司使大人好大的威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搜查什么就搜查什么,是欺我安南郡王府无人吗?”谢慎之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瞪着韩长暮恼羞成怒的问道。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挑挑眉:“谢世子,别忘了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谢慎之愣了一下,脸色变得青白一片,难看极了,可门外站了些围观的人,服软是不可能的,那太丢面子了。
他梗着脖颈,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直奔韩长暮的面门而去。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一言不合就开打,这谢慎之还真是个混不吝,连内卫司的司使大人都敢揍!韩长暮的脚下纹丝不动,只是身子微微一侧,那软绵无力的拳风擦着他的耳畔落了个空,他顺手抓住了谢慎之的拳头,轻巧的向前一推。
谢慎之后退几步,身形不稳,“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半晌都没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护卫看到自家主子吃了亏,呼啦一下子便围了过来,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慎之气的涨红了脸,听到围观之人发出的哄笑声,他坐在地上起不来,气急败坏的拍了下大腿:“蠢货,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外头围观的人笑的更欢了,更有人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都说安南郡王世子是个纨绔,看起来还真是传言不虚啊。”
“那可不,安南郡王当初就是个纨绔,当爹的没什么出息,当儿子的能有几分本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是。”
谢慎之气的浑身发抖,转头冲着门外怒吼:“看,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围观之人可不怕这个,十六王宅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能在这种人家里当差的,个个都有背景,他们只是看个热闹,议论几句,怎么着,还能把他们拉去当街问斩啊!
如此一来,不但一开始的围观之人没有散去,竟还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将安南郡王府门口的长街堵得水泄不通,安南郡王府的大门竟也关不上了。
谢慎之气的发笑,转头朝韩长暮怒吼:“你敢打老子!”
韩长暮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这叫打吗,我还没使劲儿呢。”
听到这话,围观之人猛地哄然大笑。
安南郡王府的人只觉得今日把脸都丢干净了,从来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谢慎之浑然不觉丢人现眼,转头往门外的人群里看了一眼,只见熟面孔中夹杂着几个生面孔,不是这条街上常来常往的,他转过头,指着韩长暮跳脚大骂:“你从郡王府里搜了什么,都给老子交出来,那是老子的东西,都是老子的财产!”
韩长暮冷笑一声,晃了晃拳头:“是吗,你说那是你的,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一分一毫是你挣得吗?”
这话可是戳了谢慎之的心窝子肺管子了,他平日除了会斗鸡走马,寻花问柳,到处的散银子,哪里挣过一个铜板,他几乎都不知道离开了安南郡王府,能靠什么营生养活自己。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呼奴唤婢,锦衣玉食。
他急赤白脸的怒吼:“这是我爹留下的,我爹留下的就是我的,你抢我留下的东西算什么好汉,抢你自己爹的东西才是本事!”
围观之人哄然大笑,笑成了一团,这话说的没毛病啊,人家爹留下的东西,怎么一掷千金都是有道理的,韩长暮一个外人动手来抢,那就是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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