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应了一声接过来,结果华沂刚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黏黏糊糊地对他说道:“等一会我让阿叶煮一点驱寒的草药送来给你。”
长安略感不耐烦,想让他快点滚,然而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好脾气地点了个头:“嗯。”
谁知华沂转身走了几步,又第三次不依不饶地转了回来,贱兮兮凑到他面前,说道:“不行,我还想起一件事来,我得亲你一下。”
他话音未落,便见机极快地低下头,捏住长安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只觉得寒冬腊月里舌头都冻麻了,愣是没尝出味道来,十分遗憾。
等他亲完,长安终于忍无可忍地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能一次干完了么?”
华沂叹了口气:“不解风情啊。”
长安不解风情地像一根柱子一样戳在寒风中。
华沂摇摇头,大步走下城楼,对守卫大声吩咐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守卫们在城楼上的小隔间里面避风,高处风太大,城楼下面的人声听不清楚,避风隔间里面烧着一个杯水车薪的火堆,几个兽人守卫哆哆嗦嗦地凑在一起。
长安却将路达与青良带了出去,雪地上反着光,人马走动从高处看得十分清楚。
一个守卫在他身后大声道:“长安,你把那两个崽子弄出去干什么?喝风么?”
长安注视着那群进程的男人背影一阵,头也不回地说道:“把那个木头做的尖刺挂起来。”
守卫们闻言一怔,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兽人也走出来:“你要尖刺干什么?”
长安的手指在马刀上蹭了蹭,低声道:“准备挂人头。”
老守卫神色一凛,问道:“怎么?”
长安指着那些破衣烂衫的男人,问路达:“你看出什么来了?”
路达一愣,没想到竟然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便眯起眼仔细望去。
只听长安在他耳边说道:“刀术也好,剑术也好,都是利器,因此到了一定程度,不在乎你有多少力气,而在乎你看不看得懂你的对手,仔细看那些人的肩膀,四肢的动作还有脚下的脚印。”
路达和青良听了,忙一起伸长了脖子瞪着眼仔细地看,然而究竟年轻,一时没能抓住要领,反而是那身经百战的老兽人闻言仔细琢磨了片刻,转身大步走回小隔间中,一脚踹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起来,都给我起来,别像个乌龟似的在这躲着了,都给我出去站岗,他娘的,老子的盔甲弓箭都快生锈了,总算有不长眼的孙子们撞上来了!”
一个年轻人大惊失色地问道:“阿爹,城防!”
老兽人啐道:“管好你自己,那首领八百个心眼,不比你精明?”
青良听见他们的话音,手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他惊慌失措、心惊肉跳,再定不下心神来应付长安突然的考校。
路达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了!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他们走路的时候肩膀发僵,身体摇晃幅度很小,走得虽然快,却非常稳当,手摆动的时候略微往外扩,那是把甲穿在了衣服里面的缘故,那几个男人明明块头与后面的一些人差不多,脚印却比他们的重,也说明身上带了很重的东西,除了甲以外,还有武器。”
长安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觉得徒弟很聪明,颇有成就感,因此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芽糖奖励给路达。
路达已经不是什么小孩了,人高马大地站在一边,接过那块哄孩子“奖励”,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长安似乎是觉得厚此薄彼也不大对,又掏了一块糖给青良,可惜青良早已经六神无主,无意识地把糖块当救命稻草一般地攥着,既没有心情吃,也没有心情不好意思,蚊子似的嗡嗡道:“那……那后面的人呢?也带着兵器么?”
老兽人安排好了岗哨,接过了长安的话音,对青良道:“后面的人多半是被胁迫来的,你看那走在最后的几个人,腿脚别别扭扭,可知身上有伤,然而尽管这样,还是咬着牙追着前面的人,进了城,一点也不见喜色,反而是战战兢兢的,我猜多半是家人落在了别人手上,半夜的时候咱们没准得有一战——内外两边。”
青良闻言狂哆嗦。
老兽人看了他一眼,悠然告诫道:“孩子啊,你可别尿裤子,这里尿了可没地方换,一会就结冰,这种鬼天气,非把鸟给你冻掉了不可。”
青良脸如其名,青了。
老兽人只好扯开脸皮,无可奈何地对长安笑道:“你这徒弟,唉……你这徒弟!”
果然,这天到了半夜,长安刚被人换下来,闭目养神了不过片刻,便被人推醒了,路达用力拽他的袖子:“师父,墙外面来了好多人!”
长安“嗯”了一声,示意他稍安勿躁,站起来往避风间外面走去,只见那老兽人回头对他打了个手势。
这老东西上了年纪,杀性却不小,眼睛亮得仿佛黑暗里的鬼火。
长安会意,抱起他的马刀,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下城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