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随身还带了个护卫——没有他拐杖高的小秃头。
山洞口一群人围成了一圈,长者正声嘶力竭地用拐杖敲敲打打地支使着周围的人:“快快快!哎你给我让开,别碍事……药呢?不行,不够!加量加量!”
南山他们拨开人群,大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大山,褚桓已经不想掐算大山一年到头有几天是身上不带伤的了,小伙子那双眼睛正在汩汩的冒着黑血,不用问,明显是食眼兽伤的。受伤这回事,大山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伤药已经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了,还在那一边抽气,一边指点别人。
一听见南山的声音,大山立刻伸手摸索了几下,一翻身起来抓住了南山的裤腿:“族长!”
鲁格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眼伤:“山门不都封闭了么?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大山:“我到高处了望去了,鲁格族长,我看见了陷落地。”
这年轻人居然拼着眼睛不要,来了一次登高望远,众人一时都不知是夸他好,还是骂他好。
褚桓半蹲下来:“你看见了?那边界恐怕就不在山脚下了。”
大山:“不在山脚下,太近了。”
长者没轻没重地扒过他的肩膀:“在哪?还有多远?”
大山:“不到十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唯有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鲁格忽然开口说:“我瞥见食眼兽的时候,还没在山门外看见陷落地的形迹。”
它在高速的移动。
是因为这样,山门才关闭了吗?
就在这时,原本在褚桓身边无所事事地绕来绕去的毒蛇小绿忽然直起上身,对着天空的方向做了一个又像攻击又像恐惧的动作,褚桓顺着那方向抬眼望去,只见山坡上守门人豢养的大雕原本绕着山脚盘旋,忽然,其中一只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唳声,不自然地打了个弯,笔直地摔到了山门之外。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
这些天空杀手一般的猛禽扑簌簌地在山岗地面上落满了,鹰爪不安地叨着地面,那瑟瑟发抖的模样,简直已经成了一群鹌鹑。
不知谁喃喃地说了一声:“来了……它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阴沉了下来,站在山门里的人们全都看见了,那漫无边际的阴翳在逼近,如天光云影一般无可抗拒。
所有活着的生物……人,毒蛇,巨蟒,大雕在面对那道不知名的阴翳时,全都泛起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整个山岗在那一瞬间死寂一般地鸦雀无声。
“我们要被吞下去了!”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是在这巍峨的阴影之下,谁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人们身后爆出了一道强光。
褚桓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缓过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以那山的某一个角落为中心,散发出如中天日头一样的白光,强得近乎灼眼,将整座山笼罩在了其中。
那是……圣泉吗?
圣泉发出的白光如同一把负隅顽抗的尖刀,死死地扛住了山门外头的阴翳,大气也不敢出的人们方才回过神来,胆战心惊地发现站在光与阴翳的交界处,简直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南山,南山的声音不自然地压得降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急促地说:“背着长者和安卡拉伊耶,所有人,现在立刻撤回到山洞里,快!别在这里逗留。”
一个守山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一边本能地遵从族长的命令回撤,一边不解地问:“族长刚才不是让我们十个人一组巡视山门吗?”
鲁格:“还巡视什么,你们没发现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吗?”
听见这句话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有无数企图爬进山门的野兽和怪物不断地用身体冲撞着山门处的山石,由于数量太多,纵然隔着厚重的山石,这边也能听见那闷闷的撞击声和咆哮声。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和他们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宿的敌人们仿佛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山门那头一片死寂。
不,是整个世界一片死寂,这座山如同末日洪水里的诺亚方舟,岌岌可危地载着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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