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就那样将所有的时间耗在了画画上,那样一笔一划,似乎,渗透了自己整个生命的记忆一样,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说来也奇怪,不管是妈妈,秦未,还是季泽,似乎都很执着于季言画画这一点,似乎觉得画画就像是季言的本能一样,每个人不管怎样都要把最好的画画工具和环境给季言。但是季言其实并不喜欢画画,但是他们似乎都喜欢着,季言也只能就这样画着,最后就连画画都变成了季言生命的一部分。
而现在,季言终于没有理由画了。
再也没有人和事物可以落在他的画纸上,因为他的生命已然截止,而他生命里曾经的所有美好和痛苦在这一刻也已经不重要了。
季言已经死了,所有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即使心里是这么知道的,但是季言仍然在痛苦着,悔恨着,悲伤着。
季泽说得不错,欠着的总是要还的。
而季言欠了很多,欠季泽,欠秦未,欠蒋帆……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而对季言最痛苦的惩罚,莫过于停留在这世间看着现在正在发生的所有混乱与悲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季言就这么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即使他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也疼的喊都不能喊不出来。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被世间的纠葛撕扯地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季泽完全喝醉了,喝的烂醉脸却没有红反而一片苍白,即使莫彦成执意要送季泽回住处,季泽却仍然固执地不同意,一定要自己回去,任何与秦未有丝毫联系的人似乎都被季泽排除在世界之外。
季言也怎么可能放心的了让喝醉酒的季泽一个人回去,只能跟着季泽一起走,一路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地跟在季泽的身边,最后终于到了季泽租的临时公寓里。
公寓不大,但是却也什么都有,季泽进了房间,脱掉了西装直接就瘫倒在了床上,仰头闭着眼睛睡下了,看到季泽睡着,季言也就安心长舒了口气。
时间快到凌晨两点半了,季言也不敢多留,又在一旁看了会儿季泽后淡淡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当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听到了起床的声音,季言的脚步停住了然后转过身去看。
季泽不知道为什么又起来了,似乎头痛地紧皱着眉,用手扶住额头脸色惨白,看他的样子似乎身体并不好受。季泽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拖着脚步,步履虚浮地走到了冰箱前。
季言缓缓地走了过去,却看到季泽拿出了一大盒牛奶出来,然后眯着眼睛神色有些茫然得往玻璃杯里倒牛奶,季泽的身体因为醉酒微微晃着,一杯牛奶也倒得洒了不少在桌上。
季泽拿起了杯子,又去微波炉里热了一会儿,然后手中拿着温腾腾的牛奶向床边走了过去。
季言松了一口气,至少季泽还知道喝热牛奶,这就好,能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也对,季言忍不住自嘲,一直都是季泽在照顾自己,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季泽。
季泽双手捧着热牛奶,眼神微眯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了床头边,将牛奶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季泽笑了,温和地嘴角换换扬起,转眼看向了床上空空的枕头。
“哥,晚安。”
只是一句话,让季言的灵魂瞬间颤栗起来。
就这么三个字,季言的眼眶立刻红了。
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晚,季泽会习惯地捧着一杯热牛奶到季言的窗前,然后像现在这样,神色淡淡却又温柔地笑着,和他说晚安。
“哥,我今天终于帮你办画展了。”
他扬起一个微笑,柔声对那片空旷唤道,空荡而清冷的房间没有一丝回应。
季泽轻声说着,手缓缓搭在床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床上,却仿佛依旧能看到侧身躺在床上的季言一样。季泽的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出错误一样。
季言的浑身都在颤抖,震惊地微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很多人来了,秦未,也来了。”季泽在提到秦未两个字时,声音微微顿了顿,眼神也暗淡了一下,而笑容也渐渐变得苦涩,“哥,你高兴吗?”
高兴?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季言从没想过,自己死后季泽在夜晚仍然会维持着之前的小习惯,热了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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