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寝时,碧华灵君在床前宽下外袍,丹絑斜靠在床上,道:“碧华,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回丹霄宫,只留在你府中?”
碧华灵君老实地回道:“不知。”
丹絑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慢慢道:“一则,是我确实不想走,二则,在丹霄宫中,我曾经做过错事,现在想起来,还心中有愧。”
碧华灵君走到床边,掀开云被,丹絑转而看向他道:“你难道没听谁说过关于我的……一些……不怎么样的旧事?”
碧华灵君道:“哦,不曾听说过。”
当然,碧华灵君是听过的,东华帝君曾经告诉他的一些隐晦传闻一直在碧华灵君心中惦记着。碧华心中,现在其实早就抖擞精神,想知道丹絑当年不怎么像样的旧事。但是碧华灵君深谙一个道理,在这种情况下,越不动声色,越能听到更多的内幕。想听的情绪太过露骨,反而可能让对方不敢多说。
在碧华灵君努力的不动声色中,丹絑果然不负他望地道:“那我如果将当年的事情说给你,你愿不愿听。”
碧华灵君淡定地坐到床上,淡定地道:“只要帝座不嫌弃小仙。”丹絑皱眉道:“你就不愿喊我一声丹絑么?”
在这个时候,最好是顺着丹絑帝座的意思,不要逆了他老人家的羽毛,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不说了,那就不好了。
碧华灵君微笑道:“只要……丹絑你,不嫌弃我。”
丹絑满足地笑了,注视着碧华的目光也变得更柔和:“昔日……唉……只怪我当年太过年轻,不知道喜欢该怎样表露出来,可能连喜欢都不大知道是什么……”
丹絑叹了口气:“我,当年,当然这个当年我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总之那时候我还年轻的很,我也曾以为自己喜欢过一个仙。”
碧华灵君热血沸腾,依然不动声色,听丹絑继续往下说——
“他,他和我同是羽族,原身是孔雀,羽毛白得像最白的云。他虽然是比我低了很多的仙者,看起来总那么冷清清的,我年少的时候性情比较急躁,火气大,所以喜欢这种清冷平和的,而且他就算站在你面前,也像离得很远,他离得越远,越想把他抓起来放在身边,他越看起来平和,我越想看看他不平和的样子。”
碧华灵君在一旁不吭声地坐着,暗道,大概能猜到丹絑后来那个强逼仙者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丹絑的口气很唏嘘:“我,我虽然这样想,但是还是怕惹他不高兴,只是小心翼翼地。我其实真的没干什么逼迫的事情,现在也不知道我哪里逼迫他了。我只不过常常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在不远处看看他的身影我就满足了。我也只不过有时候会在他住的地方徘徊徘徊,再按捺不住时,就将将他喊到身边,随便说说话而已。再而后,也就让一些小仙侍们替我留意一下他的平时举动,譬如他今天吃了什么去了哪里几时就寝、我,我最多也就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床前站站,要是知道他想要什么,便去替他寻到,再偷偷放在他身边而已……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越来越害怕我,我明明没做什么……”
碧华灵君默默无言地坐着。
丹絑更加唏嘘地继续道:“直到那一天,我得到一件十分珍奇的玩器,我觉得他一定喜欢,才初次到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到我府里看看。我……我当时实在太年轻,以为问了之后他一定答应,没等他答应我就带着他到了丹霄宫中,结果,刚到丹霄宫,他就跪下对我说,求我放了他,他说他不能承受我的好意。我很震惊,也很难受,问他为什么那么害怕,想先带他去看那件玩器让他安下心,然后再告诉他我不会强迫他,如果他不喜欢,我就连小心翼翼做的那些事情都可以不做。结果,还没等我开口,他就……”丹絑的声音顿了顿,“丹霄宫在天阙最高层,他直接从丹霄宫的台阁上跳了下去,没有用任何仙术……若非浮黎正好经过,他可能就……”
碧华灵君还是默默无言地坐着。丹絑接着道:“后来我才明白,我当时不过是年少好奇,并不明白真正喜欢与如何喜欢。但,天庭之中,后来人人都有些怕我,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与魔族那场大战时,我还在想,如果我就此没了,会不会天庭也觉得少了个祸害,恐怕没谁能为我难受一下。没想到,我没有就此没了,又变回了一枚蛋。在蛋中呆了万儿八千年,渐渐的我醒了,玉帝感应到了,他可能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拿我怎么办好,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他做了个套儿,哄着你孵我出来。”
丹絑又转而看向碧华灵君,笑了笑:“你欢天喜地将我抱回去,多亏了你的仙气,我才能又出了壳。我出壳的时候变成幼虎哄你,一来想谢你让我重新出壳,二来,其实我也想,好不容易又有个谁能喜欢我一下,有点想多捞一阵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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