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没命的奔下山去,赶路回临安复旨去了。
杨继周对董耀宗道:“既然岳二公子提兵扫北,我们何不弃了山寨,统领人马,去助他一臂,何如?”董耀宗道:“大哥之言,正合我意。”继周道:“但是我们与岳公子并未相识,带了许多人马,恐怕动人疑惑。敢烦二位贤弟,先往朱仙镇大营去通达岳二哥;我却在此收拾人马粮草,随后就来。”王、董二人道:“大哥所见极是。”次日,辞了继周,只带两个小喽罗作伴,星夜望朱仙镇而来。正是:心忙似箭犹嫌缓,马步如飞尚道迟。
再说那岳雷领了大元帅印绶,统领大兵二十万,到了天长关。即有本关总兵郑材,出关迎接。岳雷过了天长关,直至朱仙镇上,放炮安营。
那金邦探子。报进牛皮帐中来道:“启上狼主,宋朝差岳南蛮的儿子岳雷,统领二十万人马,已到朱仙镇上扎营了。”兀术道:“呀,有这等事!那南蛮皇帝,叫这后辈小儿来拒敌,想也是命尽禄绝了!再去打听。”探于应声:“得令!”出帐而去。
到了次日,岳雷升帐,诸将参见已毕,即传下令来道:“今日那一位将军去见头阵?”说还未了,旁边闪出一将,应声:“小将愿往。”岳雷一看,却是欧阳从善。岳雷即命带领三千人马,往金营讨战。从善答应一声:“得令!”出营上马,手提双斧,带领军士直至番营,大声喊道:“快着几个有本事的出来试斧头。”那探事小番报进帐中,兀术问道:“今日有南蛮讨战,谁人去与我拿来?”但见帐下闪出一员番将应道:“小将土德龙愿往。”兀术遂点三千人马,叫土德龙出去迎敌。土德龙得令,手提镔铁乌油棍,出营上马,带领番兵,来到阵前。欧阳从善抬头观看,但见来的番将:
金盔插雉羽,蓝脸爆睛红。金甲袍如人,黄骠马似熊。
手执乌油棍,腰悬满月弓。金部称大将,名为土德龙。欧阳从善看见番将相貌凶恶,暗暗的道:“我在江边海口,见了些粗蠢蛮汉,却是从未见过鞑子的。不要初发利市,倒输与他了。”便喝道:“来将何人?快通名来。”土德龙道:“俺乃大金国昌平王平南大元帅完颜兀术四太子麾下前哨平章土德龙是也。你乃何人,敢来阻我大兵,自寻死路?”从善道:“我乃大宋天子驾前都督天下兵马扫北大元帅岳帐下统制欧阳从善,名唤‘五方太岁’的便是。何不自下马受缚,省我老爷动手?”土德龙大怒,舞动乌油棍,当头打来。欧阳从善摇动双斧,劈面相迎。两马跑开,斧棍并起,一来一往,不上十二三个回合。这个番贼,原来中看不中吃的。从善是拼命的,把双斧没头没脸的乱劈,他那根乌油棍竟有些招架不住了。又战了三四合,被从善左手这把斧挑开乌油棍,右手这把斧砍去,正砍个着,土德龙好好一个头竟劈做两片,死于马下。枭了首级,掌着得胜鼓,回营缴令。岳雷命军政司上了欧阳从善第一功。
那边小番飞风报进牛皮帐中:“启上狼主,土元帅失机了!”旁边恼了土德虎、土德彪、土德豹弟兄三人,一齐上前禀道:“南蛮杀我哥哥,小将弟兄们前去擒那岳南蛮来,与哥哥报仇。”兀术依言,拨兵五千,同去讨战。三人得令,上马领兵,来至宋营前喊骂。小校报进中军。岳雷即传请老将吉青,协同宗良、余雷,带领三千人马,一齐迎战。三人领令,出营上马,来到阵前。但见对阵马上,齐齐排列着三员番将,怎生打扮?但见正中间那将:
脸似赤霞红,怪眼赛灯笼。铁甲生光焰,皮带嵌玲拢。
骏马追风电,狼牙出海龙。将军土德虎,出阵显威风。左首马上坐着的,生得来:
一张铁扇嘴,胡须乱更虬。两只铜铃眼,睁开鬼神愁。
大刀横马背,杀气满心头。若问名和姓,金邦土德彪。右首马上坐着的,越发生得凶恶:
头如笆斗大,青脸爆双睛。身长一丈二,膂力几千斤。
叱咤风云变,暗哑山岳崩。番邦土德豹。俨似巨灵神。吉青大喝一声:“你们这班狗养的!一个个排齐了,报明名字,把颈脖子伸长些,好等我来排头打去,省些气力。”那土德虎大喝道:“你这狗南蛮,休要乱话,尚不知某家大名厉害哩!某乃大金兀术四太子帐下前哨平章士德虎。这是俺三弟土德彪、四弟上德豹。你杀了我大哥,特来拿你去,挖出心肝来祭奠。”吉青道:“啐!张三入了你娘,却问我李四要钱!不要走,吃我一棒罢!”举起金顶狼牙棒,当头盖下,土德虎忙把铁搠狼牙榻相迎。
二将一样狼牙棍,棋逢敌手相交进。来来往往手无停,下下
高高心不定。一个棒来心不善,一个棒去真凶狠。直杀得:天昏
地暗鬼神愁,倒海翻江波浪滚!两个战了二三十合,土德虎有些招架不住了。土德彪摇动手中雁翎刀,出阵助战。这里宗良举起镔铁棍,接住厮杀。土德豹挺着丈二蛇矛,飞风出马。余雷舞动双铁锤来迎。六个人捉对儿厮杀。但见:
两阵齐鸣战鼓,六人各逞英豪。长枪铁棍乱相交,雁翎双锤
闪耀,这场恶战果躁跷,莫作寻常闲闹!六人大杀了一阵。土德彪手中刀略略一松,被宗良挡腰一棍,打下马来。三军一声呐喊,土德虎着了忙,来不及,吉青的狼牙棒早从头上盖将下来,把个天灵盖打得粉碎。土德豹见两个哥哥俱死,不敢恋战,拨转马头败走。这里三人也不追赶,取了首级,回营报功。
那土德豹败回金营,来见兀术,哭禀道:“南蛮厉害,两个哥哥又丧于南蛮之手,特来领罪!”兀术大怒道:“有这等事!”便问帐下:“有何人敢去与岳南蛮打仗?”当时恼了大元帅粘得力,上前来禀道:“小将愿往。”兀术便道:“将军若去,自必成功。”遂命领军三千,去宋营报仇。
粘得力领令出营,手提一百二十斤重的紫金锤,跨上骆驼,直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中军:“启上元帅,营门外有番将讨战!”岳雷传令:“命罗鸿、牛通二人,带领三千人马迎敌。”二人得令,出营上马,来到阵前。抬头观看,但见来的番将:
头上金冠雉尾飘,身穿金甲象皮绦。腰悬秋水青风到,背插
螭头雁翎刀。
面似红铜无二色,满口黄须如蜡胶。俨似金刚无二样,胜却
波斯国内豪。牛通大喝一声:“你这蛮子,叫什么名字?说明了,好上帐。”粘得力道:“某家乃金邦大元帅粘得力便是。你是何人,敢伤我的先锋?”牛通道:“老爷叫做‘金毛太岁’。你撞着太岁爷,也是阎王注定你的寿限了,且吃我一刀!”粘得力举起紫金锤,架开刀,还一锤打来。牛通举刀一架,格当一声响,震得两臂麻木。牛通叫声:“好家伙!”粘得力又是一锤,牛通一闪,落了空,跌下马来。罗鸿见了,飞马上前,抵住了粘得力,大战了四五个回合。宋营军士将牛通救回营去。罗鸿战不住粘得力,也只得败回。
岳雷在帐中闻报番将厉害,忙令宗良、余雷、欧阳从善、郑世宝田将,一齐出营接应。正值罗鸿败回,宗良就抡动铁棍,从善舞开双斧,余雷抡起铁锤,郑世宝排开铁方槊,上前迎住粘得力,走马灯相似,团团转的厮杀。粘得力毫无惧怯,舞起紫金锤,左插花,右插花,上三路,下三路,战了四十余合,越斗越有精神了。四将看来不搭对,只得败回。粘得力见天色已晚,呜金收军回营,来见兀术报功。兀术大喜道:“元帅今日辛苦了,且请回营将息。”粘得力谢了,自回本营。
次日,粘得力又到宋营讨战。岳雷传令王英、吉成亮、施凤、汤英、伍连、余雷、韩起龙、韩起凤、岳霆,共是十员小将,出马迎敌。众将得令,各拿兵器出营,来到陈前。也不通名道姓,一窝蜂上前,将粘得力围住核心,刀枪并举,锤斧齐奔。粘得力大喝:“你们有多少?索性一齐来受死!”使起紫金锤,左遮右架,前挑后搠,那里在他心上。早有小番报知兀术,兀术随命撒离罕、孔彦舟、孛堇哈哩。鹃眼郎君四员骁将,出马助阵。呀!嘎嘎!这场恶战,好不怕人!但见:
光烁烁,旌旗荡漾;骨冬冬,战鼓齐挝;昏惨惨,冥迷天
日;渐索索,乱撒风砂;唿啦啦,箭锋似雨;密锵锵,戈戟如麻。
直杀得黑洞洞双眼乱飞花,但只见轱辘辘人头滚落。那粘得力犹如离山猛虎,出海蛟龙;更有这四员猛将,帮助威风。那十员小将都有些招架不住,一个个拨马奔回。粘得力率领众将兵卒,随后追来。将近宋营,亏得未营军士鸟枪喷筒,强弓硬弩,飞蝗一般放来。粘得力等只得鸣金收兵,打着得胜驼皮鼓,回营缴令去了。
到了次日,岳雷升帐,齐集众将商议。诸葛锦道:“元帅不必忧心!小可夜来细观乾象,袖卜阴阳,不日有将星来克他,必有大将来帮助成功扫北也。”正在议论之际,忽有小校进帐来报元帅:“番将粘得力,又来营前讨战。口出大言,说要踹进营来,踏为平地。还有许多不好听的说话,小的不敢说。”岳雷皱了眉头,想:“那番将如此骁勇,如何擒得他?”吩咐:“且将‘免战牌’挑出,待我商议一计,然后开兵。”那牛皋在旁边听了,便大叫道:“且慢着!我想你父亲当日出征,出阵当先,真个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从不曾打过一阵败仗。今日轮到你做元帅,一个番将擒他不住,还想要去扫北,真正出尽了父亲的丑了!待我为叔的出去拿来。”
说罢,就提了双锏出营,上马冲出阵前,大喊道:“呔!你可就是什么粘得力么?”粘得力道:“既知某家的大名,就该逃避。你是什么人,这等大胆,来送死么?”牛皋道:“你这冒失鬼!牛皋爷爷还是认不得,亏你做什么将官!赏你一锏罢!”扑的就是一锏打去!粘得力提着紫金锤,扑的一声,枭开钢,还一锤,当顶门打来。牛皋双锏望上一架,那锤来得狠,把牛皋两手虎口都震开了,叫声:“不好!”回转马头就走。只因在岳雷面前说了大话,不好意思往本营败走,只得落荒而逃。粘得力道:“牛南蛮!你待走到那里去?”登开骆驼,紧紧追赶:好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逐赢羊。不知牛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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