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嬴天听罢,面色一沉。
他想不到原来佑德不欲他同去,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对他,始终存有戒心。
嬴天想到这里,不禁沮丧万分,道:
“我:我也明白,以找卑微的身份,微弱的力量,我怎配跟位极人臣,武功卓绝的三皇子并肩作战?”
佑德从没想到,他的说话竟会如此伤透嬴天的心。
回想以其落难皇子的身世,居然仍有人愿意以真诚待他,更甘愿与他一同犯险,这份惺惺相惜、患难与共的真挚情谊,是何其难能可贵?
可是,他却一手把这段患难之情彻底摧毁。佑德心内,不期然泛起歉疚之意。
嬴天见佑德默言无语,更断定了自己的想法正确,心下更是极之难过。
蓦地,他毅然站起,朝洞口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地道:
“我,根本不配跟你共处一洞,更不配当你的”
“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佑德心头瞿然掀起了一阵波动。
他从没想过,在今天这个落难飘泊的日子中,居然会有人愿意真心真意的视他为朋友。
看着嬴天逐渐步远的小身影,一阵热血骤然从佑德心头涌起。
他蓦地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对!你说得对!你,根本不配当我子受德的朋友
“你,只配当我的”
“兄”
“弟!”
嬴天闻言,心头一震,脚步也觙戛然停下。
可是,他仍不敢回头!
他不敢看佑德面上的表情,他怕自己只是一时听错!
但,佑德的声音继续从他背后响起:
“你可知道,我不想你去,并非认为你不配”
“只是,我知道此行实是吉凶难料”
“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去冒这生命危险!”
此时,嬴天终于确实肯定刚才听到的并非幻觉,那番话,确是出自佑德之口。
他内心虽然感到无比喜悦,但他却尽量压制着,并凛然道:
“佑大哥,你可知道,朋友之义,贵乎患难与共;而兄弟之义,更应”
“生死相随!”
佑德造梦也想不到,嬴天年纪虽小,对情、对义却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他朗声道:
“好!就凭你这番话,已配当我的好兄弟”
“若你不嫌我今日落泊江湖,境况坎坷”
“我,愿跟你结为”
“异姓兄弟!”
啊!嬴天万料不到,以佑德身为三皇子的尊贵身份,竟愿意与他这一介草莽之民结为异姓兄弟,心下竟起了一阵踌躇,连声道:
“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我”
“配吗?”
佑德听罢,忙道:
“嘿!我虽是三皇子又如何?在这荒山洞中,还不是跟你一样,同吃同住?”
“试问在这一刻,我跟你有何分别?”
“何况,以你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重情重义,更能不畏死亡,我相信,你他日的成就绝对不少”
“我,绝对不会看错!”
“若你今日拒绝我,便是看不起我,从此你我连朋友也不是!”嬴天听罢佑德这番慷慨激昂之辞,再也难禁心中的激奋,霍地转身,朝佑德奔去
霎时间,两手一握,四日交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二人联袂走至洞前,齐向苍天下跪。
但见今夕万里无云,朗月繁星交相辉映,把漆黑的夜空照得极美极亮,似是特意为了印证由今夜而生的一段可贵难得的兄弟情。
二人对着朗朗星月,齐声道:
“我子受德、嬴天,今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富贵共享、患难同当,虽生不同时,愿死能同刻,从此”
“不离不弃,永不反悔!”
“星月为盟!”
“天地为证!”
言毕,双手再度紧握
“大哥!”
“义弟!”
两个不同的人,两颗不同的心,从此结上一份解不开的兄弟情!
虽然他俩均明白到,今后要面对的前路是如何凶险、如何漫长,但这段金兰之义,他们将会终生
不忘!
不悔!
立誓完毕,二人重回洞中,佑德侃侃而道:
“义弟,今天你我结为兄弟,有些事我已不能再瞒你,我就把流落江湖的前因后果告诉你吧!”
“我的真实姓名是子受德,佑德只是我在江湖上掩人耳目的化名,我的父皇,便是当今天下的皇帝帝乙,而我母后,便是当今皇后。我上有两位皇兄,却是父皇另一个宠妃所生。因此,他们虽比我年长,但依正统而言,他们却不能当上太子之位,而他日父皇驾崩后,他们更不能继任为皇。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视我为眼中钉、绊脚石,常借故对我万般欺凌。由于近年父皇身体欠佳,他们又当宠,在宫中的权势日渐强大,于是时刻想铲除我这块阻着他们登上帝位的绊脚石,更多次设计陷害我”
想到这两个名为兄弟,却时刻想买他死地的人,佑德双目又再绽放出那怨毒的怒火
他续道:
“就是为了避开他们的逼害,我才借故离开皇宫,在江湖中过着飘泊的生活”
“然而,我一日不死,他们一日不会安心,因此不断派人追杀我”
“而我更不惜改名换姓,逃到偏僻荒芜的北方以逃避追杀”
“想不到,连退隐多年的第一杀人组织杀手营也能请动,而且更以卑鄙手段逼我到杀手营自投罗网”
嬴天听至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问:
“既然明知他们设下陷阱要害你,为何还坚持要独闯险地?”
佑德神色崭露出一丝忧伤与无奈,答道:
“因为,他们找到了我的弱点,而且”
“我已厌倦了像狗般被他们到处追赶”
“在江湖中,要解决一切事情,也只凭自己的实力”
“而保护自己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把要杀你的人”
“统统杀绝!”
“今天,我就要他们尝尝,把我子受德逼至绝路的”
“后!”
“果!”
好霸好绝的一句话,要保护自己,就唯有把要杀自己的人杀绝。
难道,这就是在江湖中求存之道?
嬴天不禁脱口问:
“难道除了杀人外,真的没有其它解决方法吗?”
佑德听罢,不禁叹了一声道:
“义弟,看来你年纪尚轻,不明白世途险恶吧!你试想,当日修罗魔宫的人要杀你和你大哥时,可有半点手下留情?甚至连像你娘亲般的平凡村妇也毫不留手,假若我不在场的话,你也不能活到今天了”
被佑德提起伤心往事,嬴天心下又泛起那伤痛欲绝的悲哀
蓦地,一只充满鼓励的手搭在嬴天肩上,那自是佑德的手,并道:
“义弟,死者已矣,你总不能永远活在哀伤之中,你还是好好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打算一下吧!”
“既然上天安排了一条不凡的命给你,你便得勇敢去面对。人生在世,只得匆匆数十寒暑,我们怎能处处被命运支配、摆弄?”
“我们必须好好掌握自己的命运,缔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生,绝不能输给命运!”
“何况,既然天命要你承受这种种痛苦,也许是一种磨炼。也许,上天早便安了一个重大的使命给你,你千万不要灰心、气馁!”
听罢佑德的一番话,嬴天的眼神复现光采,脸上更充满信心!
对!既然天意早有安排,便只好勇敢的面对,不管是否真如月魔所言乃帝释天转生,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去掌握自己的一生,方才
不枉此生!
更不枉娘亲临终之言,要自己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嬴天重拾信心,不期然凛然道:
“大哥!请放心,义弟不会令你失望,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流半滴泪”
“从此,我不会再向命运低头”
“我,必定会如娘亲所言,做一个”
“顶天立地的人!”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愧是我子受德的好义弟!”
就是这一番对话,佑德与嬴天之间的感情,不自觉又迈进了一大步!
可是,嬴天忽然提出了一个令佑德感到十分为难的要求:
“大哥,既然我们已结为异姓兄弟,便应该有难同当。明天,就让我与你一同闯杀手营吧!”
这个要求确实使佑德极之为难。
他实在不想嬴天跟着他去送死,因他也没把握应付得了明天的敌人
可是,他又不知如何推却嬴天,只好支吾着道:
“这些事,留待明天再算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足精神去迎接明天”
嬴天稍微回复了少许往昔的跳脱,爽快道: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这个对自己至真至诚,更甘愿患难与共的义弟,佑德的心在剧烈挣扎,他,又怎能安寝?
到底,他最后的决定,
会是怎样?
天,反复无常;云,飘忽无定。
刚才还璀璨地普照大地的一弯明月,此刻已被厚厚的重云深锁着。
这,是否意味着,一段刚萌芽的兄弟情,又要被那可恶的天命分开?
月也怕看见这段即将分离的宝贵友情而
掩面不看?
月色朦胧,在昏暗山洞中二人的前路,比今夜的月更朦胧!
然而,这里的其中一人,已决定暂时放低这段难得的兄弟情谊,独自步上他那条昏暗不明的
死路!
他默默看着他义弟熟睡中的身影,轻声道:
“义弟,请原谅大哥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让你跟我一同犯险”
“因为,此战我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我”
“我不想你跟我去送死”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弟弟”
“但,假如我今次能侥幸活命,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再与你一起闯荡江湖。”
“请请原谅大哥”
“不辞”
“而”
“别!”
最后的一番话说完,佑德徐徐在怀中掏出一把金色匕首,轻轻放在嬴天身畔。
那,准是给嬴天遇上危险时作防身之用!
他默默提起佩剑,慢慢朝洞口而去
在昏暗迷蒙的月色映照下,佑德的背影显得无比沧凉、寂寞
然而,也许他没留意到,嬴天紧瞌上的双眼,眼角之中,竟缓缓渗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啊!难道,嬴天竟并未睡去?
对,他真的并未睡去!
他的一只幼嫩的小手,已悄无声息的拾起地上的匕首,人也缓缓坐起
佑德正要步出山洞之际,一把清脆的童声猝地从身后响起:
“大哥!”
佑德心头一震,他并没有实时回头
那把声音继续道:
“大哥我我明白到此行十分凶险,我:我也不想大哥因照顾我而分心”
“但,我相信大哥一定能战胜敌人,战胜你的命运”
“我会在这里等大哥归来”
“请大哥一定要保存性命,回来”
“见我”
佑德依然没有回头,只默默道:
“好!我一定会!”
“保”
“重!”
简单的一句话,代替了千言万语。
佑德头不回,身不停,已鼓尽全力,疾步而去。
也许,他怕多留一刻,自己便会改变主意
同时,他怕嬴天看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一点点泪花,随着他的飞奔,洒遍天地之间,这,是他自懂性以来,第二次落泪,而第一次
高速的飞奔,在无边的原野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听着佑德逐渐远去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消失,昏暗的山洞中便只余下嬴天一人在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