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
漫天星尘。
自盘古初开以来,有夜,便有星。
多如恒河沙数的繁星,时聚时散,忽明忽暗,每颗都像有生命般,夜夜不停不歇地闪耀,彷佛要告诉世人一些启示。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从万千星群中领悟出当中的启示。
在一般人眼中,星便是星,除了有些较光较大,有些较暗较小外,它们,都无多大分别。
但,在修为深湛的智者眼中,每一颗星的光暗,星群所排列的位置,总之每一项细微的变化,都代表着不同的启示。
这夜的天空,万里无云,显得份外的漆黑深邃。
这夜的星,也闪动得格外明亮。
它们,又带来了什么启示呢?
自有天、有地、有日、有夜,便有星,它们给人的感觉,就似是无穷无尽,永恒不灭的。
何况是区区三年?
对,转眼之间,已过了三年。
嬴天已加入了广成仙派三年。
更已在玄关中闭关学艺三年。
他,可已恢复记忆?
可已尽得天玄子的真传?
而天玄子又可已从嬴天身上,寻找出解救天下苍生之法?
重门深锁的玄关内,一代宗匠、不世智者的天玄子,正从洞顶的一线洞天中观看星象。
玄关的位置,是广成仙派的创派始祖广成子精心挑选出来,乃世上一块万中无一的洞天福地,集天地仙灵之气于其中。
福地者,是泛指整个隐宝山;而洞天,便是玄关里的一线洞天。
因此,虽然一线洞天祇是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洞口,但从这洞口却能尽窥天象星象变化的精华,从中悟出天象的启示和奥秘。
玄关的环境极之昏暗,祇有微弱的星月光华从一线洞天照射进内,故仅能看见天玄子和嬴天的外形,无法辨清二人的五官样貌。
天玄子一直沉默不语,充满智能的双眼却紧盯着无涯的夜空。
盘坐于大玄子跟前的嬴天,亦一直没有作声,似在等待天玄子的一句说话。
终于,天玄子徐徐张口,一字一字地说:
“天儿,看来是时候了。”
“你,可以”
“出关了!”
嬴天听了天玄子之言,仍没有作声,因为他知道天玄子还有话说。
果然,天玄子略为一顿之后,继续说下去:
“依为师推算,苍生面临的浩劫,已为期不远,而能为苍生解劫的,便祇有你”“虽然为师能力所限,未能悟出到底如何解劫,但上天既安排这重大使命予你,你便必须先经过刻苦的磨练,方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能力。所以,你如今应该做的,便是到江湖中再接受另一种锻炼,待时机成熟,你便要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为师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今后要走的路,将会极之艰辛和凶险,而且更是一条不可回头的不归路”
“你,可会后悔?”
嬴天的反应异常平静,但从漆黑之中可看到他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绽放出异彩,那是一种下了最大决心,不会有丝毫悔意的眼神。
然后,嬴天道:
“不!”
“我”
“绝不后悔!”
简单但却是坚定、决绝的一句话,充份表现出嬴天为救苍生,甘愿把一生豁出去的舍己精神。天玄子也不由得赞道:
“好!为师总算没看错人!”
嬴天问道:
“那,是否如今便要出关?”
祇听天玄子道:
“不!在你出关之前,为师准备送你一份礼物。”
天玄子抬首看着星空,似有所思,续道:
“七天后的子时,便是你正式出关之时!”
七天后。
深夜。
亥时。
玄关外。
数人正在静候,他们都是广成仙派的门人,天玄子的得意弟子凌真、傲雪、傲风、还有姬昌。
姬昌外貌没有多大转变,但比三年前更成熟稳重,而从他眼神中的精光来看,他的武功必比从前精进不少。
凌真仍是一贯地略带傻气。
傲云和傲风都长大了。年方十九的傲雪已长得亭亭玉立,更具有一张美人胚子。大而明亮的一双妙目,略带点点倔强和傲气,为她平添一份独特的气质。
傲风虽也高大了不少,却是摆脱不了他跳脱不羁的个性。
各人都心情紧张,毕竟嬴天也是他们的小师弟,究竟他如今已变成什么模样?
姬昌的心情尤其紧张,他与嬴天之间,就像是结下了一份不可分割的缘。
然而,却另有一些物事,也在此时令姬昌分神注视。
是一块距离玄关大门约十丈外的大石。
吸引姬昌注意力的,当然不是那块寻常的大石,而是坐在大石上的人,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大师兄一忧子!
程仇与若梦的事,距今已有两年,但一忧子的脸上,仍是带着无限凄怆,眼中的神伤仍没有半丝褪减。两年来,没有人见他笑过,而说话也祇是简单的一言两语,非必要更绝少开口说话。
若梦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所留下的创伤,也委实太深太重。
究竟,何年何月,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忧愁,再露笑容?
子时已到!
当空的明月与万千繁星,瞿地一同绽放出一蓬异彩,把夜空照耀得光如白昼。
光华稍纵即逝,但唯有一颗紫红色的星,光芒却越来越盛,似是把星月的光华都尽数吸纳贮藏。
就在这颗紫红星的光芒去到最尽最盛之时,奇变再生,那些光芒,竟倏地夺星而出,往红尘大地激射下来。
紫红色的光柱,投射的地方,竟然是玄关上的一线洞天。
光柱不偏不倚从一线洞天射进玄关,直落在一个人身上。
嬴天。
嬴天盘坐于一线洞天之下,似在把这些光芒纳进体内,而玄关也被这光芒照得通明。
不消一刻,光芒冉散,嬴天轻吁一口气,感到说不出的舒泰。
这到底是其么一回事?
“天儿,为师择定这个吉时,以‘河图’中的‘斗转星移大法’,招引你‘本命星’的‘星力’进你体内,虽然你天资聪敏,祇仅仅三年便已尽学广成仙派的武功,但内力却非能朝夕间速成。”
“刚才你吸纳了‘本命星’的‘星力’,内力已大大提高。加上你三年前曾服下仙莲的莲子,日后将对你有莫大裨益。”
“如今,你已有足够能力去应付将会面对的难关。”
“你”“可以出关了!”
“为师唯一遗憾的,是始终也无法助你回复记忆,而且你的命格奇特,为师用尽方法也无法替你推算出你的未来”
“你的命格,绝不应是凡人所有,这,应该属于”
“天的命格!”
“但,为师深信,当中隐藏着的玄机,定与解劫之法有莫大关连,而要探出个中玄机,必须先清楚你的身世和过去,因此”
未侍天玄子说完,嬴天突然插口道:
“因此,徒儿出关,便应先寻回我的身世,我的记忆!”
“不错!”
嬴天不再说话,猛地站起,再重重跪下,恳切地道:
“师父,徒儿此去,不知何日方回;三年养育教导之恩,不知何日可报,这,就请师父受徒儿三拜!”
说罢已连向天玄子叩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发出一声瞭亮响声,每一声都重重打在天玄子心内。
天玄子与嬴天相处了三年,培养了一份浓厚的师徒之情;如今分别在即,自有依依不舍之感缠绕心间,再受嬴天这三拜,天玄子如何能按捺得住,眼眶不禁红了一片。
三拜完毕,嬴天不再说一句话,径自起来朝玄关大门步去。
他没有回首,因他不想让天玄子看见他热泪盈眶、软弱的一面,以免增加他忧虑之心。
“隆!”玄关大门,应声而开,一条略带黯然的身影缓缓步出玄关。
玄关大门随即合上,内里的天玄子,仍要继续为世人献尽他一生的心力。
姬昌等人的目光,都不期然落在嬴天身上。
但见嬴天已由当年的小伙子,长大成昂藏七尺、英伟不凡的青年。一张脸也由充满孩童纯真而变得成熟、俊朗,祇是略带忧郁。这,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七岁的青年面上。
嬴天看见众人齐集在此迎接他出关,竟然毫不惊讶,原来傲雪、傲风早已把这消息告诉他,他也就恭敬地走到姬昌等人面前,抱拳施礼道:
“小师弟嬴天向各位师兄姐请好,要各位师兄师姐来接我出关,嬴天好生惭愧啊!”姬昌道:
“没关系,我们也想早点见到师父特意收纳的小师弟长大成什么模样罢了!”
傲风插咀道:
“对啊!虽然我们并未正式见过面,但也算“深交”一场,等一下也不算甚么!”
这三年间,傲雪和傲风每天也会在送饭时跟嬴天聊天。若没有他俩,嬴天的生活可枯燥得多了。因此在广成仙派中,除了天玄子外,跟嬴天感情最笃的,便要算他姐弟二人了。
嬴天留神看看众人,却祇见四人在此,忙问:
“不知大师兄在那里呢?”
嬴天虽与众人素未谋面,但从傲雪二人口中也略知众人外表样貌一二。
姬昌指着不远处的大石,道:
“大师兄在那边的石上,你快过去跟他问好吧!”
嬴天正欲动身之际,石上的一忧子竟一声不响,身法如电般朝嬴天急射而来,似有意向他攻击。
姬昌聪慧过人,立刻意会到是什么一回事,对嬴天说:
“师弟,别紧张,师兄祇是想一试你的武功,你悉力以赴便行了!”
众人向后退开,而嬴天则一言不发,紧盯着一忧子来势,严阵以待。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去到什么地步。
疾奔中的一忧子突然一分为五,从五个不同方位攻向嬴天,尽封其土、中、下三路。
一忧子来势汹汹,一般高手都会慑于其气势,暂时退后以避其锋。但嬴天竟无半分退意,反而乘一忧子未攻到时,便朝着其中一个身影迎去。
这招以攻为守,反迫得一忧子招势未成前收招自保,一忧子也不禁轻声赞好,而其它人更是连声喝采。
一招失利,一忧子连忙变招,脚步交错,游走一旁,双掌从刁钻方位攻向嬴天腰胁之间,这一招,正是“乾坤七绝”第一绝
“乾坤无定”!
嬴天反应不慢,及时沉臂挡去一忧子掌招。
一忧子为试出嬴天真正实力,这一掌竟使上七成功力。嬴天虽能挡去其说:也被震得身形跌荡,臂上传来火热灼痛。
嬴天当然知道一忧子用意,连忙提高功力,镇压臂上灼痛,准备迎接一忧子下个攻势。
嬴天满以为一忧子的第二轮攻势会更猛烈,岂料一忧子竟没有出招,祇以灵巧步法在嬴天四周游走。
嬴天聪慧过人,立刻便意会到一忧子的用意,心中暗想:
“师兄此举定是想试我身法与步法。他现在以八卦方位把我四面围定,祇留上路空隙。跃上半空纵能暂时脱困,但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反而是自投死路。唯今之计,祇有兵行险着”
心念一转间,嬴天脚步展动,身如灵蛇般在一忧子幻化出来的虚影中穿插游走,逐步逐步移向八卦阵中的死门之位。
一忧子不虞嬴天有此一着,愕了一愕,急策动阵势攻向嬴天。
嬴天仍未离开一忧子的包围网,祇见四掌同时向他攻来。
一忧子祇为试嬴天身法与步法,因此这四掌中并没有丝毫内力,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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