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轻笑了一声。
那时捕捉师父偶尔难为情的笑是莫大的乐趣,但她三年前辱了师命,弃了云山,不知师父是否还肯认她。
从小最大的教诲则是,不到天下攸关的时候,云山中人不得下山,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师父一瞬间失去了两个倾心栽培的两个徒弟。苏白清眸有起起伏伏的挣扎,这些年,她有愧白烨,有愧师门,有愧云山,两者她选了白烨,但她的心日夜被梦魇所折磨。
她与苏柏的婚约,是师父定下的,那年她不过豆蔻年华,师父老人家挖出了陈藏多年的好酒,给众师兄弟都分了一杯羹,她以为有什么喜事发生,跑到师父跟头兴冲冲的询问,师父瞧着她,和颜悦色的把站在身后的苏柏拉到前头,然后把他两的手放到了一起,订下了婚约。
彼时的她尚不懂的婚嫁什么,因为云山上的人都没有婚配,她自小到大也不曾有人教她这方面的事情,只以为那只是平常的喜欢。
以至于后来她瞧着苏柏,踮起脚吻了下他的侧脸,本意是想捉弄他一下,少年却烧红了耳根,额间朱砂痣红的灼人,红的妖孽。
再之后,她偷溜下山去买爱吃的冰糖葫芦,苏柏替她挨了责罚,去水牢待了一个昼夜,她揣着冰糖葫芦跑去找他,边哭边念着对不起,少年冰凉的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黑瞳认真无比的看着她,
“阿苏,你将来真的愿意嫁我为妻吗?”
“为妻?”
“就是一男一女因为爱情在一起然后生小孩生活。”
她再慢热,再愚钝,经他一讲,也明白了这和平常的玩闹是不一样的,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
“不愿意。”
苏柏没有接过她递的糖葫芦,眼神有受伤掠过,
“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少年背过身去,沉下水中,她知道他生她的气了,不想理她,却不知正是那惩罚,苏柏才染上了寒疾,本可痊愈,后来又因陪她共入寒潭,以至于那寒疾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出了寒潭,苏柏便一病不起,师父头一次对她生了莫大的脾气,罚她去干粗活一月,但是她不觉得苦,因为那时有白烨,他天天折着纸鹤给她,她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做完,什么时候就能出了后房去见白烨。
受罚出来以后,师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苏柏的病情,这一生,苏柏都要受寒毒之苦,最糟糕的情况是活不过三十。他是她师兄,对她万般好,万般照顾的师兄,那日,她没去找白烨,匍匐在石壁上哭了一晚。
梨花悠悠,她不知道她可以补偿苏柏什么,但也知道情爱不是感恩,所以她不能因为对苏柏的愧疚嫁给他。
苏柏种的草药没人照管全都枯死在外,她挑了一个无人的夜晚去看望他,寒凉之气遍布内外,她扶他坐起,给他传温,他却醒了过来,拒绝了她的内力,眼神晦涩不明的开口,
“阿苏,师父时常来看望我,师兄弟们也是,唯独除了你从未踏进这里一步。你眼里只有那白烨,我的生死在你眼里根本不重要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