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连点了几次,还是一样。这是假货么?
自杀未成的何足道不甘心,跑到一家药铺买了些砒-霜,回到家冲了一碗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跑到外面坐在地上等着毒性发作。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不但没有发作的迹象,反而被太阳晒的有点昏昏入睡。站起来去找麻烦,却发现药铺关了门。
砒-霜也是假的,还让不让人死痛快点啊!
何足道还是决定先回到地下室吃点东西再说,饿死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的,那实在太漫长了点。
何足道居住的地下室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里面都是冷浸浸的,一股子阴寒之气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也正是地下室被废弃的原因。不过这也算是个优点,至少热天这地下室里根本没有苍蝇、蚊子之类的生物,事实上,除了何足道跟鬼火,这个地下室里一切生物完全绝迹。
然而就在他一心寻死的时候,一场全无征兆的毁灭性灾难悄无声息的降临,整个人间在一瞬间成了无尽炼狱!
推开地下室厚重的石门,何足道又渴又饿。随手从地铺边抓起一个水瓶灌了几口水,啃了两张烧饼,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把自己扔在狗窝般的地铺上,继续琢磨一个可靠点的自杀方法。脑子里稀里糊涂的转着各种奇怪的念头,一不小心竟然睡着了。
直到他被石门外一个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声音给惊醒,何足道睁开眼睛,侧着耳朵继续倾听,好像是一个人就站在门边低沉的哀嚎,偶尔还夹杂着某种硬物刮擦石门的“滋滋”声。
何足道并不信鬼神之说,轻轻的爬起来,借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微弱月光,抄起地上的铁棍,小心翼翼的移到石门边,靠着墙壁屏住呼吸。
门外的哀嚎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何足道听的真切,就响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虽然有点头皮发麻,汗毛立起,但心里却并不害怕,把眼睛凑到缝隙边往外一看,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歪歪斜斜的靠在石门边的墙壁上,右手正在石门上抓来抓去。由于月光比较微弱且背光,他看不清外面这人影的脸,从身材和头发判断,应该是个女的。
难道是前面那几家邻居的某个女人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跑到自己这里来了?想到这里正准备说话喊她滚蛋,鼻子
里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经常在垃圾堆里打转的何足道,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这是肉类高度腐烂发出的气味。于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屏住呼吸后退了几步,寻思着这外面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石门外的黑影抓挠了一会,大概觉得这里没有人,就低声哀嚎着慢慢离开了。听着声音渐渐远去,他又凑到石门边从缝隙里看出去,只见那个黑影应该是穿着暗红色的衣服,上半身破破烂烂的。走路很慢很慢,而且姿势极为怪异,两手无力的低垂着,脑袋歪在一边,一瘸一拐的摇晃而去。
暗淡的月光下,这副景象还真有点诡异。何足道轻缓的呼吸了几次,转身的时候手中的铁棍一不小心敲在了石门上,“当”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老远。
原本走出去几丈远的黑影,听到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猛然转身,盯着石门,嘴里的哀嚎声加大了音量,步伐也变得快捷了起来,竟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
何足道暗骂了一声,连忙凑到缝隙边一看,这一次由于那黑影面对着月光,何足道总算是看清了那张脸。手中握着的铁棍“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这下子那黑影似乎更加兴奋了,大声的哀嚎着,几乎是几步扑到了石门上,双手疯狂的在石门上抓挠着。
“我-操-你-娘!”何足道由于过度的惊恐,忍不住大吼一声壮胆。外面那个黑影的脸,根本就不算是一张脸。
脑袋上的长发不知道被什么生生的撕掉了一大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头皮,连带被撕下的还有小半边右脸皮。右眼珠子也被拉扯出来,挂在鼻子边。两片嘴唇没有了,从伤痕来看应该是被某种东西给咬掉的,于是整个牙床就暴露在了外面,四枚长而弯曲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着渗人的寒芒。
上半身几乎完全赤裸,胸部成了两个恐怖的血洞。白森森的胸骨上沾染着血块、内脏之类的东西,依稀能够看到里面拳头大的心脏正在急促的跳动。而其余的肌肉,就像一根根指宽的烂布条,或长或短的挂在身上,随着她抓挠的动作而左右晃荡。
那股腐臭的味道更加的浓烈,何足道捂住鼻子踉跄着退到地铺边,两手两脚跟打摆子似的颤抖个没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一张脸刹那间苍白的全无血色。
何足道的怒吼声让外面那恐怖生物确定了地下室里有人,哀嚎的更加起劲,抓挠的动作也是越来越激烈。手足无措的何足道慌乱的四处张望,猛然瞥见地铺边的一坛子劣质老酒,扑过去拍开泥封就是一顿猛灌,这个时候,他太需要酒来壮胆。但即使处在深深的恐惧之中,何足道仍然不信鬼神。
这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其执着来自于现实的残酷。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神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了。
确信了这一点,加上酒精的发作,何足道稍微冷静了一些。门外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生物,看起来也只是样子吓人,而实际能力应该不可能做到破门而入。那扇厚重的石门,想要撞开,估计需要十几条壮汉举着粗大木桩才行。
看到门外的生物始终只是徒劳无功的哀嚎和抓挠,何足道越发的冷静。他把地下室内所有能够用来撑住石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至于另外三面墙壁,他更加不担心,因为这个地下室本来就是建在一个小山丘下面,三面和上面都是厚厚的泥土和岩石。
只是那股越来越浓烈的腐臭味道,他没有半点办法。不过长年跟垃圾打交道的他,虽然闻着有些头晕,但也还能忍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御,等待天明。
问题是,还有天明吗?还有明天吗!?
两个时辰后,天终于还是亮了起来。
这两个时辰,他感觉就像二十年那么漫长。石门外的怪物不眠不休的哀嚎了两个时辰,抓挠了两个时辰,差点把他折磨到发疯。最后还是揉了两个纸团塞住耳朵,再用衣服、被子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蒙住头,才总算是略略清静了些。
看到第一线金黄色的阳光穿过门缝照在地上,他才行动了起来。一开始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打算喊人报官救命,隔着地下室大概三十来丈远的地方,还住着两户人家。
一户是一对老夫妻。儿女都在天惠城里做事,很少回来。所以没事的时候老两口就在附近散散步,种两块菜地,喂几只鸡,晚年求的就是一个安逸。
另外一户是三口之家,夫妻俩不爱讲话,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平时很少打交道,不太熟悉。
何足道蹑手蹑脚的走到石门边,拿起一根三尺来长的铁棍,侧耳倾听。折腾了一晚的哀嚎声和抓挠声暂时停止了,但那股子腐臭味道还在,他知道这个吓人的怪物并没有走,还呆在门外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