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一遭,发现场中竟有许多空的席位。内心陡然不悦,招呼王戊过来答话:“今晚受邀的众卿家都来了吗?”
“启禀陛下,该来的群臣未满员。”王戊谨慎地拿捏措辞道。
“缺席者人数不少。”普天同庆的日子,竟然有人公然不赏脸,政心里无名之火在窜动,脸色也变得暗沉。。
“三公九卿都在列,唯独将作少府、司空、主爵中尉以及咸阳令、丞等四五十人未曾到场。”王戊见秦王有些微愠,不敢搪塞,如实禀奏道。
“什么缘由?”秦王瞥眼,问道。
“臣不敢妄自揣度!”王戊叩首道。
“诏命到每家每户核实去!至少得给寡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秦王神色肃然道。
“陛下,这”王戊支吾,嘴皮噏动,面有难色。
“怎么,这为难吗?”秦王语气森然道。
“据微臣所知,他们今晚都不在咸阳。”王戊额头汗津津,沉吟片刻,斗胆道。。
“王卿,什么时候,你的嘴,也跟沙漏一样,一点一点往外滴话了?”秦王把“滴”字拉得很长。
“微臣不敢,微臣揣测他们是去给吕相国祝寿去了。”王戊实话道。
秦王眼角向上挑起,目光陡然像一口幽深的井,碧阴阴的,他紧抿双唇,手不自觉地轻叩案桌。许久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起来吧!”
风吹过,依稀有松香味飘过,很淡很淡,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那香味时,入鼻的却是弥漫的酒香,不经意的时候,仿佛又有缕缕的幽香缭绕,若有若无。
三
月亮已经下去,繁星在天上眨巴着眼,昏昏欲睡,席散之后,咸阳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入夜宵禁,除了巡逻的郎中,闲杂人等不得再随意走动。
黑漆漆的夜,该是安寝的时候了。
曲台宫,碧玉红纱内几盏长信灯,在幽暗的寝殿内,照出一片茜色的光晕。政穿着绣金乳白的寝衣,长发披散,矗立在雕花窗前,硕长影子,悄无声息地铺在光晕里。
政一直静默杵着,风吹过,灯影下他的影子飘飘忽忽。
他心底莫名地伤感,郁闷,焦灼在无声蔓延,忧意忡忡。
赵高捧着金盘,战战兢兢地进殿。侍奉在秦王身边这么多年,他总也摸不清秦王的脾性,他很多时候都静默无声,所有的徘徊、困惑、苦闷,都积郁在心里,在静默中,梳理。
赵高只是知道不该在秦王沉默的时候,去打扰他,否则触了秦王的霉头,轻则杖打,重则可是要命的。
可是,今天赵太后对他严命,他不敢不从,不然等待他的将是交给永巷令杖责。
他缩着脖子,躬着身,垫着脚步到秦王跟前,将手中的玉盘高高擎着,鼓足勇气道:“大王,你该安寝了。请大王择选夫人侍寝!”
秦王猛地转身,长袖一挥。金盘咣当落地,金盘里的绿牌,散落一地,黑暗中,秦王的眼睛像两簇火在燃烧,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滚!”
赵高趴在地上,着急忙慌地用哆嗦的手,捡起散落的绿牌,灰溜溜地出去,关上寝殿的大门,愣是直摇头!
自从那个卫国女子离开望夷宫,大王到前朝议事还行,一到后宫,就没有过好心情。不是伏案批阅竹简,就是这般不动声色的站着。
今天,邺城告捷的喜讯传来,下人们都在他脸上看到久违的喜悦。
他想趁兴,让安置到各宫里的夫人,来侍寝,谁知?
哎!君心难测!
远方的天空,起落在黄昏和晨曦里。
文信侯吕不韦辞相回封国之后,各国纷纷遣使问安,暗自邀请他到列国为相,朝中大臣暗中趋奉者不在少数。来往的人,络绎于道。吕不韦把持秦国朝政十几年,虽解了印绶,声望和影响依然流毒朝野。
一夜的徘徊,秦王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祸患,不除不行!
他来到案前,奋笔疾书:
“君何功于秦?封户十万。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秦之施与君厚矣!嫪毐之逆,由君始之,寡人不忍加诛,听君就国。君不?/li>
作者有话要说:
1日晷:古代利用太阳的样子,测算时辰的计时器。
2溟渤:大海。
3以前一直以为秦人崇尚黑色。可是从秦始皇兵马俑出土的俑像看,秦军的中下层军士所带的巾、帻、冠,几乎都是朱红,只有极少数地位非常高的将军的冠是黑色的。因此秦军的阵列,应该是红色的海洋。
4五大夫:秦朝的爵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