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肖君毅的双眼,慢慢说道,“三儿,老太太没能救回来,今天上午9点去了……”
肖君毅的肩背晃了一晃,瞬间握紧了拳头。
男人并未停顿,继续说道,“现在停灵在家,人都到齐了,跟我回去吧。”
肖君毅这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迈步向轿车方向走去。直到此时,那男人的目光才看向一直僵在原地的陈远鸣。
“陈远鸣是吗?谢谢你送君毅回来。”
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肖志远却清楚知道陈远鸣这个人,以及他对肖家的意义。只是这次纯粹是肖家的家事,就算是祭拜,也还不是时候。
这已经是干脆的赶人了,陈远鸣又哪里听不出这位肖二哥的言下之意。他的喉头微微颤动了一下,扯出一抹苦笑。是啊,于情于理,都该是自己这个“外人”退避的时候了。
肖君毅却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突然扭头拉住了肖志远的手臂,“二哥,远鸣一路送我回来的,老太太……”他痛苦的顿了顿,“……生前也很喜欢他。带上他吧!”
肖志远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但是看了看小弟惨白的面孔,以及陈远鸣眉宇间的疲惫,心头最终一软,轻轻叹了口气。“都上车吧。”
部队的军车,驾驶员的水平自然没的说。礼貌起见,陈远鸣被安排在了后座,就坐在肖君毅身旁。然而前座端坐着家里的长辈,哪容得他们表现出半点亲昵。把拳头握的死紧,陈远鸣努力压抑着轻轻抚摸恋人脊背的冲动,肖君毅唇上已经全无血色,微微垂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腕上系着的红绳。
陈远鸣猛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那红绳似乎是老太太专门为他编的护身符,为了本命年保平安。谁知还不到一年光景,就已经物是人非。
在这样压抑沉闷的气氛下,汽车开进了军区大院,稳稳停在肖家的将军楼前。下了车,肖君毅再也无法按捺步速,飞快的朝里走去,然而到了大厅门口,他就再也迈不动脚步。
宽敞的大厅已经有了灵堂的雏形,看起来像是准备在家吊唁,大厅里站着的都是直系亲属,人人面带悲戚、臂缠黑纱。刘兰馨这时正在厅角跟一个警卫员说着什么,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眼眶顿时就红了。
“君君……”快步走了上来,刘兰馨拉住了肖君毅的手背,柔声说道,“老太太没挨大罪,走得很安详。”
肖君毅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只是浑浑噩噩的往大厅里走去,双膝一软,跪在了灵柩前。
看着儿子这幅模样,刘兰馨只觉得心头剧痛。他跟上面几个哥哥姐姐不同,自小就养在老太太身边,在动|乱闹的最凶时,也全赖爷爷奶奶管教,算是老太太最心爱的一个孙子。谁知这次阴差阳错,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刘兰馨这时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陈远鸣,她歉意的冲那个面色惨白的男孩笑了笑,“远鸣,谢谢你送君君回来,只是现在家里太乱……”
“没,伯母,这是我该做的……”
看着肖君毅颤抖的背影,以及那双捏的比床单还要惨白的指节,陈远鸣眼角也泛出红意,他多想就这么走进去,跪在恋人身边,牢牢的搂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垂泪悲泣。然而门厅就像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把他死死的拦在门外。
他没有资格。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稳住了自己的声音,朝刘兰馨鞠了个躬,“等过几天我再来……伯母,还请你们节哀。”
能看出陈远鸣的郑重,刘兰馨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涌了上来,哽咽的点了点头,轻轻垂首,向陈远鸣回礼。
又深深看了那条背影一眼,陈远鸣终于拔足向外走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追悼会定在了两天后,为了避免大办,没有到八宝山设灵堂,而是摆在了家中,通知的也是关系极近的亲友和同事,陈远鸣亦在其列。只是这次他并非独身前往,而是带上了远扬和点金石的在京高管,以公司名义前来拜祭。
将军楼外已经被花圈包裹,大厅收拾的比前日更加肃穆,触目所及皆是黑白两色。老爷子没有现身,主持仪式的是肖家的长子长媳。这还是陈远鸣第一次见到肖君毅的父亲,和电视里的形象不太相同,肖将军看起来没有那种过于威严的高官气质,反而因为疲惫和悲伤显出老态,花白的双鬓没有刻意打点,眉峰处还有一条浅淡的伤疤,但是并未破坏面向,反而平添些许锐意。
在他身后站着三子一女,老大、老二都更像父亲,长女则肖似母亲,只是三人都已经年过三旬,跟肖君毅站在一起,看起来都不太像兄妹,反而更像长辈。在老迈的双亲、沉稳的兄姐衬托下,肖君毅看起来就愈发年轻脆弱,那双略略浮肿的桃花眼简直让人心疼。
陈远鸣的目光只在恋人脸上一扫而过,就走到灵柩前鞠躬行礼,老太太的仪容应该是经过修饰的,看起来安逸和蔼、犹如生前,这样的音容笑貌很容易勾起往昔的回忆,如今瘦小的身躯躺在了娇艳的鲜花中,让人不忍目视。
喉头颤动了一下,陈远鸣直起身向家属区走去。虽然没有大办,但是肖家这种三代军政家庭的葬礼,还是要来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会场气氛也透着一份严肃庄重。在这种场合,他这个晚辈自然没资格说些什么,只能按照程序鞠躬握手,表示哀悼。
会场的气氛如此凝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从始至终肖君毅都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如同泥塑木偶一般。这个意外对于他,对于陈远鸣都是一次过于严重的打击,从让人迷醉的天堂跌入现世,苦涩就越发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