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了多少了,反正这已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我毅然决然的把钱交到大胡子手里,嗓音嘶哑道:“老板,我们这桌和那一桌的钱都在这里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马上走。”
我可劲儿拖着沈彬往外走,他死赖着身子站在棚子里,转头问大胡子道:“老板!钱够不够?”
大胡子应声简洁回道:“够!多了!”
沈彬又问道:“够不够一箱啤酒?”
大胡子立马转身抱了箱啤酒塞在沈彬怀里。
于是沈彬便抱着啤酒当先往街对角的保时捷哪里走去。
月亮已是在当空。
我和沈彬两人坐在路边冰冷的台阶上。
夜凉如水,月光也如水,酒也如水一般。
如水的酒很快只剩下了曾经装载它们的酒瓶,空酒瓶在地上到处滚动着。
打火机的火苗蹿起来时,驱散了一丝深夜的寒意,在夜风跳动的火苗渺小却顽强。
火苗熄灭时,两个嘶嘶轻响的烟头在黑夜里闪着暗红色的微光,随着我和沈彬的手臂前后飞舞,像极了两个孤独的暗夜精灵在黑夜里相惜,相依,相温暖。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温暖的,因为我能感到泪水流过脸颊时遗留下来的温度,这是心里的温度。
“你好些了吧?”沈彬吐了口烟,轻声道。
“啊?你说什么?”我转头看着他月光下苍白而冰冷的侧脸,叹道,“哎哟我靠,今天的酒可真是多了!我的酒量可不能喝你比!”
沈彬闭上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喃喃道:“酒量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应酬就是应酬。”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了,继续道:“和酒量一般的朋友喝酒,如今我是想醉都醉不了了。酒量和我一般好的,又有谁会彼此喝醉呢?这样下去,我都快没真正的朋友了吧……”
“你一个人嗫喏些啥,哎,我是真不行了!”我打了个酒嗝,顿时胃里翻涌起来,站起身,扶着保时捷的前车盖剧烈呕吐起来。
沈彬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轻轻道:“对不起。”
我并未听见这声“对不起”,因为只有当我清空了肠胃里的东西,我的人才会清醒一些。
当我清醒一些的时候,沈彬黯然说道:“严谨,往后我们可能会很少碰头了。”
“嗯?你的课题完成了?”我问道。
“嗯!完成的很顺利!也多亏了你的帮忙。”沈彬答道。
“恭喜你!”
虽然这三个字出于我的真心,但我内心莫名的产生一股失落感。
“你知道,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忙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沈彬一字一顿对我说道。
“我不过是帮了些小忙而已。”我自嘲道,“这种事换了是我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哪怕有你这样的朋友来帮我更多的小忙。”
“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沈彬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问道。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我掏出根烟给自己点上,每当他问我这个问题时总是让我感到烦躁。
我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能来你的公司吗?”
沈彬突然变得很激动,双手抓着我的肩头使劲摇晃,大声道:“能啊,为什么不能?”
一个人激动时总会忘记自己手脚的轻重,我的肩头被沈彬抓得生疼。同样一个人内心无比挣扎和痛苦时,又怎么记得肉体上那些疼痛?
我默不作声,放任自己的身体在沈彬的手中不断摇摆,有些话我不能对他说,那些话只能也可能永远深藏在我的心底。
“沈彬,你这个朋友已经是我严谨最后的那一点骄傲。若是寄居于你羽翼的庇护下,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我还是我吗?”
这世界上真正的朋友之间本就很少掺杂着利益。
我叫严谨,我的朋友不多,几乎没有,但我总是严谨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朋友,珍惜两人的友情。
“我把自己初创设计公司解散了?”沈彬淡淡说道,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我有些惊讶,不解地看着他。
“设计完成了,我凭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我爸的认可,他让我去接管他的公司。”沈彬说这话时言语颤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的原因。
我从来不会问他公司的状况,更不会去问他老爸的到底是什么公司,这样的问题只会让我觉得我们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我只是默默的为他高兴。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抬头望天,等待新一天的日出。
当第一缕阳光打破黑暗时,我们会在光明中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