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跟天师道的人颇有关系,还听说了张玉书真正的身世,不免心中有了思量。杨值是个聪明人,见张玉书的架势,显然胸怀大志,一个前朝皇族的后裔的大志是什么呢,只怕就是天下了。他出身世家,自然知道大隋的建立是佛门一力支持。汉族世家对佛门把持中原神器一直颇为不满,这也是杨家一直不肯承认皇族是杨氏一支的原因,如今道门居然也开始插手,这就让杨值心中颇有些犹疑不定,他暂时不清楚,道门是不是想要充当如今佛门的角色。固然汉朝初期,黄老之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治国的良策,但是如今早就不合时宜了。道门若是以将来被奉为国教的条件插手天下之争,岂不是又是一场是非?
这样想着,杨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虽说对张玉书客气了不少,但是还是私底下通过自家的秘密渠道,写信给杨家,问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是否需要自己先投靠张玉书,以占据先机。世家生存之道向来如此,个人荣辱从不足惜,就像三国的时候,颍川荀家在各个诸侯处都有子弟效力一样,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才能保证不管胜利者是谁,最终家族都能生存下来,而很显然,张玉书的确有成事的条件。
张玉书如今需要的也是这个,他如今这点势力,也不能指望人家拖家带口举族来投,能这么做的顶多就是一地豪强,而非真正的大世家。因此,他如今稳打稳扎,毕竟这会儿天下形势还不明朗,趁着别人还没注意的时候,积攒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张玉书如今头疼的还是人才不足,想要扩张也是不能,因此,在将九江附近理顺之后,便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洛阳给裴宣,让裴宣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裴宣一直到十月份的时候才看到了这封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军一路上拖拖拉拉,花了比去的时候多一半的时间才回到了京城,杨广象征性地封赏了一些不得不赏的将领,然后便撒手不管,回到皇宫继续享乐去了。
而洛阳这段时间以来还算太平,杨侗本身就是个聪明人,虽说年纪还小,但是聪敏好学,性格也颇为温厚,能够虚心纳谏,倒是让许多隋朝的忠臣心中欢喜,对大隋的未来也有了信心,只不过,有识之士却是暗叹,若是圣上一直这般昏庸,独断专行,只怕不等杨侗上位,大隋就要二世而亡了,杨侗若是庸人,尚且能保住一命,偏偏他是个英明神武的,到时候,只怕连性命也不能保全,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裴矩在说起杨侗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裴矩从来不是什么忠臣,他忠实的是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一边将杨广拱上皇位,一边还救出了杨虚彦,将他培养成了补天阁的继承者,他看重的无非是自己的利益。杨侗跟他可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利益关系,他上台,裴矩很难得到重用,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杨侗年纪实在有点小。因此,哪怕明面上拥护杨广的决定,实际上,他对杨侗并不是很看好,不过他倒是建议裴爽可以跟杨侗亲近一些。毕竟裴爽本来就在禁军中任职,平常宿卫皇宫,年纪也不算大,更有机会与杨侗结交。
至于裴宣,裴矩却知道,裴宣性子其实相对散漫,也没用太多野心抱负,看他平常所为,求的无非就是长生得道,好在这年头,做个大宗师,即便比不上做皇帝,也比一般的高官威风多了,要不然草原上跟高丽都有大宗师,他们也没那么大的底气,跟中原死磕。
因此,裴矩根本不指望裴宣入朝为官,尤其,他也知道,他对裴宣的影响力很有限,根本不可能借着父亲的身份,逼迫裴宣做什么,真要那样做,仅有的一点情分也没了。之前张玉书送来的信直接送到了裴府,却是被裴矩接到了,这年头也没什么讲究*的说法,裴矩却也谨慎,找了个人,将信取了出来,看了一遍之后又放了回去,同样将火漆封好。对张玉书短时间内就在九江站稳了脚跟,并且稳步向外扩展也有些惊讶,心里对张玉书更是高看了两分,只是见张玉书信里面的意思是要裴宣过去帮忙,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自己跟儿子如今还半生不熟呢,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跟儿子这么亲近了!哪怕知道这里面有道门的关系,裴矩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住在幽林小筑的石青璇了。